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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绛天城

百里恢弘明显怕他姐,又蔫儿了,毫无颜面的想坐到扶渊身边。扶渊左有祭历右有田水月,祭历他不敢挤,田姑娘他又不想招惹,只得孤零零地坐在对面。

“徐将军,等天色明了,你再派人出来查验我们的令牌吧。“扶渊对楼上道,”今天的事纯属意外,文书实在赶不及,求您多通融!“

徐西坞没想到扶渊会放低姿态,他想了想,便答应了。

“等吧。“扶渊安抚百里,”如今非常时期,小心为上。“

百里恢弘垂头丧气,一方面是因为地主到了自己的地盘上吃了亏,另一方面则是对面的少年温香软玉在侧,而自己一把年纪,想见师兄一面他都不肯……

扶渊则想得更多,徐西坞这人有原则,又不畏强权,若是有才华,便是可堪大用的人才。绮怀君也来了?看来别千端是真的招不到人了。而且百里恢弘也在,若是因为他能得了百里家与曲家的支持……

他一抬眼,就看到百里恢弘黯然神伤,脸埋在臂弯里,说不出的凄苦。

“山长这是怎么了?“扶渊连忙问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三公子怕是正思远道呢。“田水月吐气如兰,”倒是渊公子您,身上的伤可得好好处理一下。“

“还是叫我上神吧。“扶渊被这绵若无骨的”公子“叫得一哆嗦,”你们可有谁会处理?“

百里恢弘半死不活地看了扶渊一眼,又看向祭历。祭历只是漠然的摇头,表示自己只会杀人。最后还是田七姑娘叫祭历打了水来,撕了百里的衣服给扶渊略微清理包扎了。

“山长不要伤心了,等会儿天亮,就能进去了,你不如趁这个时候眯一会儿,有祭历在呢。”扶渊劝他。

“都说了是思远道了。”七姑娘掩面而笑,抱起了她那与身份极其不符的紫檀象牙琵琶,“说吧,山长想听什么曲儿?”

“没兴趣。”百里恢弘冷着脸偏过了头。

田水月知道他是世家公子,又是天时院的门内弟子,自然是瞧不上她这种贱籍女子。琵琶女既不妄自菲薄,也不再去同他多说什么,兀自手腕一转,婉转仙音便泠泠而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开口的竟是祭历,扶渊略带惊讶地看着她,看着她把这整首诗全都背下来。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扶渊第一次见祭历说这么多话,心中讶异。他忽然想起,祭历化形,不也是因为听了田七姑娘的琵琶吗?

等田水月收了手,重新抱起琵琶时,百里恢弘的脸色已经难看地要哭出来了。扶渊没空管他,而是装作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问田水月:“方才在林子里,水月姑娘弹得是什么曲子?“

田水月眼睛一弯,若有若无地朝百里恢弘抛了个媚眼儿,这才不动声色地道:“是《十面埋伏》。“

百里恢弘听了,若有所思地看了扶渊一眼。

却说帝都,钟离宴听说扶渊失踪,再也不淡定了,深更半夜跑到天时院去找月如期要人。月院长是真病了,本以为上神是和百里恢弘在外厮混,不想真成了厮混!月院长也急了,拖着病体拿出帝都堪舆图来找人,却并未找到二人踪迹。

城门处报夜里并无人出城,也并未见过二人的身影。堪舆图看不到的,那便只有皇宫大内了,钟离宴刚吩咐人去找,就听绛天城来报,扶渊一行人竟是到了绛天城下!

仅是一夜时间!

月如期听了,心里比百里恢弘丢了还着急。他千防万防,想百里恢弘在安全的地方呆着,甚至不想让他来帝都——可他竟然到了最前线!

只是身经百战的月院长面上并无慌乱,反倒劝钟离宴冷静下来,扶渊上神在绛天城,可是要比只有两位神君要好得多。

此次崇明君带的人并不多,精兵一万,绮怀君只分到了三百不到。

一万大军跋涉几日之后,终于到达了绛天城防线,原先的守将吴蠡,则成了别千端的副将,帮助别千端重新布防。

来了几日,别千端才发现,原来是朝廷误会吴蠡了,他虽是兰亭给提上来的,心却是向着朝廷,把帝都身前最坚固的一条防线守得死死的。纵是如此,别千端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把吴蠡放在身边,也是为了能时时看到他。

只可惜绮怀君并不能理解他的一片苦心,对代替原先守将守南门的工作并不是十分满意。

扶渊则开始着手撤离的工作,别千端带来的人他没要,只和吴蠡要了个人——就是那日守着南门不放他进城的徐西坞。出来时,徐西坞以为扶渊是要磋磨他,已经准备好了接受狂风暴雨的他却被扶渊安排了一堆活计。徐西坞见了,相当感动,扶渊上神这真是大人不记小人过!等到全干完了,他才意识到,扶渊上神磋磨人的手段比他想象中的高明多了。

在扶渊原本的提议中,绛天城外的灾民也要尽量地带回去,可真正实施起来才发现不可能:城郊的倒还好说,那些家乡已经被魔族破坏的、流离失所的,他们找不回,也救不得。

再过两日,军中斥候才探得魔军的消息——比别千端预计的晚了些时日,别千端猜,他们是起了内讧。

私下里,别千端也与扶渊说了,叫他快些准备撤离的阵法,绛天城这边的就走传输阵法,离帝都近的就自己迁回去——总之,此战他并没有几分胜算。

如此大规模撤离,恐慌是一定有的。而关于魔族军队的真实情况也只有城里顶层的军官才知道,绮怀君早就被稀里糊涂地安排得明明白白,有些事想问都不知道该找谁问。

绛天城里反对扶渊的不少,都被别千端给压了下来;帝都中弹劾扶渊的自不在少数,也都被钟离宴给驳回了。

事实上,他们的希望从不在别千端,而是在于扶渊。有时扶渊忙着忙着,也会想,如果命运给了他们那一分把握,那么他乐意领罪;可若是剩下的九分……绛天城破了,风月关呢?帝都呢?

田水月总劝他别想那么多。自她随扶渊进了绛天城,说着要报扶渊的救命之恩,便自动做起了侍女,平时伺候着,扶渊忙起来她竟也能做个娴熟的小吏。

百里恢弘倒也不计较田七姑娘不向他报恩了。只因月院长千里迢迢送来一封信,是给扶渊的,百里恢弘看着扶渊读完,也没听到里面有一句是问候自己的。百里恢弘再能折腾,此时心也凉的够呛。平时就给扶渊打下手,一次扶渊见了他,听他竟然在哼田七那夜弹的《子衿》,不由大为惊讶。

忽然想起水月姑娘说的,这是受了情伤。

扶渊只道果然是月院长无意,恐怕也心生厌烦了,毕竟男人还是喜欢女人的多,向百里山长这样一棵树上吊死的少。

扶渊不知道该怎么劝,便也只能随他去了。期间也见过了不少百里家、曲家的长辈,包括百里山长那位颇为敬畏的长姐,百里婵娟,也是天时院二弟子的曲归林的母亲。

兵临城下的那天,也是扶渊的法阵终于准备好的日子。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所谓“战争”。

穿彻凌霄的金鼓之声,顺着墙头往下流的血,呐喊厮杀往来不绝,扶渊在内城听到麻木。

“外面怎么样了?”扶渊问徐西坞,祭历不在身边,他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午时了。”徐西坞摇摇头,回得驴唇不对马嘴。不让上战场,他也很着急。

好在撤退的事办得有条不紊,二人心里多少也有些安慰。

“你在这儿盯着,我出去看看。”见城内所剩不过百人,扶渊觉得差不多了,想去城郭处找别千端。

“不行,要去一起去。”徐西坞坚持道,“我的任务是保证你的安全,而不是在这里当后勤。”

“我是上神,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小少爷。”扶渊讨厌他轻蔑的语气,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军令如山,我听的是太子殿下的军令。”徐西坞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递给他一把沉甸甸的环首刀,“我的年纪足够当你父亲。”

“哼,你是这么大岁数还光棍儿一个!”扶渊接了刀,忍不住反唇相讥。

“快成婚了。”徐西坞整整衣襟。

扶渊上城楼的时候,首当其冲的北门已经是混乱不堪了。魔军似乎并未用什么高明的战术,只是死战,一力降十会,就胜过了别千端与吴蠡冥思苦想许多时日的守城之计。兰亭与两位皇子并未出现,在战斗还不那么激烈的时候别千端曾喊话激过兰亭,可他今日似乎打定主意要当缩头乌龟,一直也没有露面。

一部分魔族人已经攻上了城楼,转眼就被城头上的守卫联合绞杀——城墙上还有无数黑点,踏着同伴的血肉继续向上攀爬。

别千端乍见扶渊,看起来简直比百忙之中见了绮怀君还要头痛:“上神怎么来了?!”

“城里都空了,我来帮你。”扶渊拔出了刀。

别千端听了,身上的儒雅风流全被肃杀之气给盖住了:“你怎么不跟着他们回帝都?!“

“太子殿下的命令是:要咱们都活着回去。“扶渊召回了祭历,”少了谁都交不了差!“

虽然别千端不愿扶渊久留,可他不得不承认,上神修为,对他来说已经不仅仅只是助益,已经称得上是独当一面了。

就在他对扶渊大为放心,以为绛天城防线至少能撑过今夜,能等南方调来的军队,前来支援的时候,吴蠡来报,绮怀君因为南门暂无战事,带着亲兵去了杀的天昏地暗的西门。

本来西门快撑不住了,正请别千端拨人支援,绮怀君为人骁勇,一通砍杀之后西门守将士气大增,把敌军杀了个落花流水;敌军见了,也不恋战,竟挪到南门去了。

南门没了绮怀君,兵力薄弱,魔族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就破了外城,准备向内城进发。等绮怀君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被前后夹击,打了个措手不及。

别千端大怒,恐怕金易直还没想明白这城到底是怎么破的。北门承受得太多,外城墙也有了些许坍塌,而南门攻进来的都是在西门被打残了的。他稍微想了想,便决定让扶渊去支援南门,他带人继续在这里撑着。

扶渊从他身前过去的时候,还是很不习惯地拿袖子把脸上蹭的血都擦了。本来以扶渊的修为常人很难近身,再加上祭历是宝刀,身上从不沾血,这就导致他与这人人浴血的战场极为不符。

别千端看着刺眼,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粘腻的鲜血透过扶渊的软甲,浸湿了里头的锦袍。扶渊没什么表示,闷着对他点了点头,就过去了。

别千端深吸一口气,提刀又冲了上去。

至于扶渊,他知道别千端给他支到这里,一定是这里比最前线安全些。可来了才知道,沙场无情,到哪都不是好相与的。徐西坞恪尽职守,一直守在扶渊身边,不久就成了个血人。

他看着扶渊肩头血红的一片,觉得比原来什么也没有的时候更为刺眼。

城里的人不知道的是,魔军已经悄悄移动,随时准备再来一出“绛天城之围“。

最先感觉到的,是徐西坞。

长时间的搏斗,已经令他力竭,而从南门涌近来的、已经占领了南门外城墙的……他们几次想攻上去,却都无济于事。扶渊也渐渐地感到了力不从心,徐西坞看到,他甚至在用自己的血来画咒。

“上神!这人越来越多了!“徐西坞险些被削掉半个肩膀,还是昨天被他嘲笑的”小娘子“祭历救了他,”怎么办?先撤吧!“

扶渊自知寡不敌众,只得慢慢后退:“可有别将军那边的消息?!“

徐西坞回头,却见一面大旗在北方飘摇,大旗当中一个“吴“字,正是他们早就约好的一个暗号。

“不好!“徐西坞大喊,”吴将军挂旗了!“

挂旗的意思是,绛天城防线彻底崩溃,见此旗者,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撤离,不可恋战。

“咱们先去救金将军!“扶渊道,”他还不知道法阵具体在哪!“

“行!“徐西坞跑在前面开路,因为扶渊也晕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绮怀君虽然蠢,但这一夫当关的气势却是世间少有,明明身边都没几个人了,他仍没有退的意思,浑身浴血的杀气甚至会让对手退却。

扶渊叫绮怀君,绮怀君不下来,等到扶渊身后被围个水泄不通,他在城楼上也快没了立足之地时才开始撤退。扶渊是结结实实地体会到了别千端看到绮怀君时到底是个什么心情,真是恨不得拿刀鞘敲他一棍子。

他们杀到内城的时候,还未到扶渊的传送阵,就已经被围死了。扶渊没见到别千端他们,不知是还被围在北门还是已经到了,混乱间,他忽然看到百里恢弘提着把剑,胡切乱砍甚至不如扶渊。而他身后竟是田水月,都这个时候了也没忘了自己的宝贝琵琶,两人拉拉扯扯,离城中心的阵法越来越远。

“百里恢弘!你干什么?!“扶渊没有想到他会急得直接喊出百里恢弘的大名。

百里恢弘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扶渊,当下就停了手里的动作,连旁边砍来的白刃都未注意。他不注意,田水月可是早看到了,女人尖叫着,拽着百里恢弘的手腕,两兵相接,硬生生地接下一击。

扶渊看不下去了,抬手给他们结了一个保护的结界。

“百里恢弘!你疯了吧?!“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扶渊心里一点儿芥蒂都没有了。

“上神,你们怎么在这儿?“百里恢弘还愣着,幸好有结界护着,不然他和田水月谁都难逃此劫。

“这话应该我问吧?!“扶渊大吼,”你在这儿干什么?寻死觅活的!月院长他还等着你回去呢!“

“他根本就不在乎我!“百里恢弘吼了回来,给缩在他身后的田水月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文弱书生竟有这样的爆发力,”你不用管我!“

扶渊看他因为自己一句话就红了眼眶,手腕也不由得一滞。“哐“地一声,是徐西坞帮他挡下一刀。

“这么好的刀给你真是白瞎。“徐西坞只留给他故作潇洒的背影。

“这样!“扶渊回过神来,”山长!你先把水月姑娘送过来!然后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你想寻死就寻死!我再也不管啦!“

就连徐西坞都没有想到扶渊能绝情到这个程度,一回头,也差点儿被砍。百里恢弘两个更是震惊。百里恢弘梗着脖子,红着眼大喊了句好,就护着田水月向扶渊他们这边走了。

“百里公子!切勿如此!“田水月见他状态十分不好,连忙开口,”月院长对您到底是什么意思您可比我们都清楚,咱们还是和上神回去吧!“

“谁跟你咱们!娼家女也敢在本山长面前大放厥词!“百里恢弘恶言相向。

他这个状态,田水月再清楚不过,便也装出一副被冒犯了的气愤样子:“倡家女怎么了!我倒是知道,笑贫不笑倡!自古风尘出侠女,最是无情读书人!试问山长可曾见过欢场情爱?薄幸东风、薄情游子、薄命佳人!1古往今来,向来如此!你扪心自问,月院长到底待你如何?!

“怎么,你难不成是想拿我师兄来跟那些逛楼子的浪荡子比?!”百里恢弘更生气了,把气都撒在了敌军身上。

“月院长能不能比得上那些恩客我不知道,我只知您比不上我们!”田水月的话字字锥心,“你听过哪个姑娘为了这种事而寻死觅活的?”

“戏子无义,婊子无情!”百里恢弘嘴硬。

“自欺欺人!”田水月喝断他,“你知道这不一样!“

百里恢弘不再说话,紧抿着唇,似是专注于手里的剑,慢慢向着扶渊他们靠拢。

靠得近了,百里恢弘也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他把田水月推过来,也要学一学徐西坞的潇洒。

扶渊瞅准时机,就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把原本想给金易直的棍子给了他。

徐、田两个都没想到扶渊还有这么一出儿,愣怔的功夫,百里恢弘已经被扶渊扔到徐西坞身上了:“给他护好了。“

“是。“徐西坞应下,单手提着百里恢弘,跟着扶渊继续朝城里走。

今日应有残阳如血,才好配地上这流血漂橹。可惜天公不作美,日落西山,很快就沉了下去。

到了城中心,扶渊摸黑设了一个结界,暂时挡住了魔族的敌人,才带着众人继续朝那个阵法进发。田水月和昏迷不醒的百里恢弘先走,绮怀君自告奋勇要断后,扶渊也没拦着。

他真要受不了了。他不止一次地想过要做逃兵,扔下刀转身就走的冲动不止一次地被他狠狠压下。他受不了这群人的野蛮,受不了金属穿刺肉体的声音,受不了别千端拍在他身上已经发黑发冷的血。

为什么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看着微微发光的传送阵法,深知这是一场战争的结束,也是漫长战争的开始。

徐西坞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拉着他往阵法里走:“绮怀仙君,你怎么还不走?“

“我要等别将军回来!“金易直坚定道。

“说不定他已经撤退了!“扶渊刚开口,眼前就忽然多出了一个摇摇欲坠却又快速向他们靠近的身影。

“是魔族!“金易直严阵以待。

“是吴将军!“徐西坞认出来了,见绮怀君还未放下警惕,便道,”这可是上神的结界!只有咱们的人才能进来!“

“吴将军!别将军呢?“扶渊抢前两步,却又被绮怀君护在身后。真是的,他要是守城的时候也能有这个脑子就好了。

谁知吴蠡跑进了却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绮怀君被徐西坞按着,也不好出手,三个人就这样被他撞进了传输的阵法里。绮怀君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扶渊一条腿上,扶渊推他,前面的人却是纹丝不动。

“吴将军,您怎么了!“徐西坞顾不得扶渊,连忙起身想把吴蠡扶起来。

“小徐!回去!“吴蠡头次对他如此严厉,”护好上神,这是命令!“

“您别拿军令压我,我要与绛天城共存亡!“徐西坞用刀撑着起身,却又被吴蠡给推到了扶渊的另一条腿上。

“混蛋!你死了我女儿怎么办?!”吴将军这一吼像是吼尽了所有的力气,好似前面一切的都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徐西坞又被扶渊推了下去,天色太暗,扶渊看不清东西,但是他能感觉到徐西坞在哭。

“你若念着我,就给我守孝。守……守五年!”吴将军伸出手,比划了一个“五”。他颤抖着咳出一口血,喷在绮怀君身上——他才想起来从扶渊身上起来。扶渊看到,吴蠡伸出来的手早已是血迹斑斑。

“上、上神……”奄奄一息的吴蠡爬到他身前,摸到他的脚尖,又死死拽住他的脚腕,拉过他的手:“您千万要小心……”

千钧一发,一支凌厉冷箭穿透了吴蠡的咽喉,满腔热血喷洒在少年脸上,箭尖儿离他不过寸余。

“保护上神!”绮怀君弹起来,挡在扶渊身前,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

“吴叔!”徐西坞一声悲鸣。

吴蠡瞪大了眼睛,瞳孔开始逐渐的涣散。他挣扎着,在扶渊手心里写了一个字。

似乎还未写完,便如失了支撑,倒在了扶渊身上。冷箭隔着软甲,顶得他生疼。

扶渊眼热了,但他咬着牙关,一滴泪不曾流,一声也没吭。

【作者题外话】:1薄幸东风:周晋《柳梢青》2:徐西坞真的老双标了(捂脸)先是:军令如山!再是:你少拿军令压我(哈哈哈哈哈哈)《783882+回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