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双——”纪遥猛地提高了声音。
晏双却是置若罔闻,他看着秦羽白,轻声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贱。”
“……不是的,”秦羽白停顿一瞬,立即道,“那都是气话,人情绪上来的时候都会说气话,那都不是真的不是吗?你刚才在上头不也在说气话吗?”
“我没说气话。”
晏双慢慢道。
“我说了,跟你分手以后我跟别人上床了,那不是气话。”
身边的纪遥瞳孔猛地一缩,目光射向了晏双的面庞。
而晏双还在说。
“我说那个人没有戴套,也不是气话。”
“我说希望你去死……”晏双又笑了笑,眼泪从他眼角不断滑落,“更不是气话。”
他说着不是气话,却在最后一句哭得最凶。
“放我走吧……”晏双抬起手捂住了脸,“我不想再这么贱下去了……”
“求求你……”
他求他。
他那么倔,从来不肯说一句软话。
现在……他求他。
秦羽白喉结微滚,脚步轻轻向前,纪遥正在发怔中,没拦住人,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秦羽白已经抱住了晏双。
“你不贱,”秦羽白语意颤抖,眼眶里有一股热意在涌动,“我喜欢你,所以……你不贱。”
怀里的人忽然放声大哭,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一直哭得发抖打颤,秦羽白心中后怕又庆幸,用力抱紧了怀里的人。
眼角有水滑过的触感,秦羽白立即掩饰地在胳膊上蹭了,他松开了抱住晏双的手,轻声哄道:“好了,回家吧,宝贝。”
纪遥冷眼旁观,只觉胸腔一腔热血凉到了骨头里。
他到底在干什么?费尽心思地在帮怎样的一个人?
恶心。
太恶心了。
纪遥转身便走。
“不。”
一个字又将他钉在了原地。
晏双放下捂住脸的手,他哭得满脸通红,双眼却透露出一股清澈的坚定。
“我说过了。”
“那里不是我的家。”
“我也已经……不再喜欢你。”
晏双转过身,保安犹豫着要不要放他走,一旁的纪遥见状来牵他,却被晏双躲开了,晏双伸出双臂护住自己,他道:“我能自己走,”抬眸看了纪遥一眼,眼睛一眯,笑眼温柔,“就不弄脏你了。”
第74章
晏双在这个世界头一次“回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距离他甩下三个渣攻,潇洒离开秦氏大楼两个小时。
被眼前房屋的破旧程度给震惊到的晏双内心暗骂:妈的,早知道不装那个逼,跟小纪走了。
就不该图那么几个感情点。
不迟早的事么?
晏双摇了摇头,先开窗通风。
晏双在这个世界的“家”是一处老公房,还要多亏了晏双的养母是教师,从单位分到的房,没有房产证,要不然这个“家”估计早被晏国富拿去抵债了。
晏双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躺下,再等等,马上就会有人来给他做饭了。
把手机扔到一边,晏双躺在床上美美地看起了一本这个世界的小说。
书中书,还挺有意思。
大概半小时后,晏双就听到了脚步声。
“双双……”
谄媚又猥琐的声音,晏双翻了一页书,在房门被推开的一瞬道:“我饿了,做饭去。”
晏国富人愣住了。
他正在宿舍和人打麻将呢,魏易尘一个电话把他从牌桌上叫了出来。
没办法,那是财神爷,他只好乖乖地去听从吩咐。
这次还是秦总亲自交待的他,让他务必安抚好晏双。
晏国富一头雾水,看秦羽白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大概也猜到了,他这普普通通的养子是走了大运了,被秦羽白真看上了!
听他们的口气,好像晏双受了很大的刺激似的,可看晏双躺在床上看书的样子,淡定从容,哪有半点异常?
不……这样的晏双看上去才是真的异常。
“耳朵聋了?”晏双抬起眼,他演了半天哭戏,眼睛里还残余着红血丝,“叫你做饭,没听见?”
晏国富下意识道:“你在跟谁说话呢?”
“你在跟谁说话呢?”晏双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慢条斯理地又翻过一页书,“吃了两天好饭还真拿自己当条家犬了。”
他骂得斯文,晏国富脑子里转了一圈才听明白了,顿时涨红了脸,道:“你这小兔崽子你说什么你!”手里立刻就要找东西揍人。
“省省力气吧,”晏双看着书页,慢悠悠道,“你现在的饲主是我养的狗。”
晏双抬起脸,面上似笑非笑,“你的赌债可是秦羽白一手设计的,他的手段你连百分之一都还没尝到呢。”
“你动我一下试试?”
“我怕你下半辈子都要吃公家饭啊,晏国富。”
晏双说完,视线又落到手中的书上。
房间内,男人的呼吸急促了几分,抖着嗓子道:“你、你不是晏双……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爹。”
晏双淡淡说完,又受惊似地捂住了嘴,望向仓皇不已的男人,轻快道:“我好像生不出你这么蠢的儿子。”
“第三遍了啊,”晏双伸出手指,往外一指,“做饭去。”
“我给你二十分钟,二十分钟以后我要吃不上饭……”晏双笑了笑,低头继续看书,留给晏国富自行想象。
晏国富扶着门框,他觉得这养子的模样真是好可怕,简直比那些赌场追债的人还要可怕不知多少倍,他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秦总知道晏双原来是这样的人吗?
“想告状啊?”
里头的人像是有读心术般一下说出了他的心思,晏国富浑身一紧,又听里头传来分明就是晏双……但又极其具有威慑力的声音。
“去吧,要我帮你打给秦羽白还是魏易尘?”
晏双坐起身,屈起一条膝盖,手上的小说垂在一侧,面带笑容,温和道:“反正都是我的狗,你跟谁说都一样。”
晏国富双腿都忍不住打了颤,他本来就是欺软怕硬的主,现在看到晏双这副样子,哪敢再说一句废话,小声道:“家里好久没开火了,我下楼给你买碗牛肉粉丝汤。”
“嗯,”晏双拿着书又躺下,懒洋洋道,“多加点香菜。”
晏国富唯唯诺诺地下楼买饭,送上楼后叫晏双出来吃饭。
“桌子这么脏,叫我怎么吃?”
于是,晏国富又忍气吞声地打扫起了屋子。
他老婆还在的时候,家里老婆包揽了所有的活,老婆死了,这些活就全落在了晏双身上,他已经二十几年没干过家务活了,没一会儿就累得腰酸背痛,偏晏双还拉了张他擦干净的凳子坐在一旁边吃边看他干活,时不时地还要挑剔几句。
“你有没有眼力见啊,我吃饭呢,你灰尘往我这扫,是不是皮痒了?”
晏国富好几次都快忍不住抄起扫把上去,跟晏双的眼神一对上,他就怂了。
那双眼睛镜子一样地照着他,像是能把他整个人都看透。
他在赌场里最会察言观色,很清楚地知道现在这个晏双……惹不起。
晏双吃饱喝足,顺便还过了把资本家的瘾,躺在床上轻揉肚皮,不由长吁短叹:屠龙者终成恶龙,他也好想当资本家啊!
“魏先生打电话来了……”晏国富扒着门框,小心翼翼道,“我该怎么说呢?”
“照实说。”
“啊?”
晏双回过脸,一脸满不在乎,“啊什么啊,你照实说就是了。”
晏国富拿着手机要出去,又被晏双叫住。
“就在这儿说,开免提。”
晏国富只好靠在门边接了电话。
“喂,魏先生……”
“他怎么样?”
那头直截了当,显然是没时间和晏国富这样的小角色寒暄。
晏国富看了一眼在床上来回摸肚子的晏双,道:“挺、挺好的。”
那头沉默片刻,道:“他哭了吗?”
晏国富:“……”是他哭了!
晏双:憋住,不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