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醒石和穆子同听到欧阳炯的声音,两个人都坐起来,冲进来的欧阳炯笑了。
“欧阳兄,你的伤怎么样了,好些了么?”乌醒石问。
欧阳炯笑道:“战场上见点血,这很正常。这是皮外伤,没大问题。昨天晚上敷上了子同给我的药,果然有奇效,比金疮药强很多啊。”
“有效果就好。那药其实就是一种草的粉末,怕你不信,才告诉你是神药的。这是一种心理作用,哈哈。”穆子同笑着说。
欧阳炯:“噢,是吗?我还真以为是神药呢。刚才我还跟左玉和丹儿说起这事,猛夸了你几句呢!”
穆子同慢悠悠地说:“看来夸错了。”
“不过,你以后可以开个药铺,当个土郎中,也是一条后路。”欧阳炯调侃道。
三人大笑。
乌醒石将如电带回的信交给欧阳炯:“这是左督的来信,上面只写了左督的名字,应该不是军事密信,所以我就拆开看了一眼。”
“看就行。怎么,没什么大事吧?”欧阳炯边拆信,边问。
“看完就知道了。你先看,我们洗漱。”穆子同笑道。
二人洗漱完毕,欧阳炯也把信反复看了几次。
“唉,我反复看了,这信其实跟我没啥关系。除了梁必道进攻湖州,就是你们俩晋升都尉,然后就是左玉的安全,甚至还有丹儿的安全,就是没有我欧阳炯的事儿嘛!”欧阳炯佯装恼怒地说。
乌醒石和穆子同大笑。
“没事就好。说明这封信就是给你写的。我们这些人都是要你来照顾的!就这意思。”乌醒石漫不经心地对欧阳炯说。
欧阳炯看着乌醒石,恍然大悟:“噢,原来是这样。”自己也大笑起来。
“夏幽将军让我们去吃早饭,顺便商量军机大事呢,走吧。”欧阳炯止住笑,说道。
乌、穆两个人整理完毕,跟着欧阳炯出了营帐。
三个人刚拐弯去大帐,有两个身影就钻进了他们两个的营帐……
没有人发现这事儿。
三个人进了夏幽的大帐,夏幽招呼他们一起吃饭,又派人去给两个姑娘送饭。
简单吃完了饭,有人来收拾了东西,上了茶。
夏幽说:“毛都督的信刚到,他不同意我们留在连山县城,当然,现在也留不了了。他让我们退回漓州城,等待梁军。梁军的主将叫李顾,是个狠角色,这个我跟王平已经领教过了。还有,跟乌公子判断的差不多,梁军人马大概有五万。”
毛文锡信中的主要内容其实没有什么价值。
欧阳炯道:“这个李顾我可是听说过的,虽然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他打仗勇猛,还粗中有细,不好对付。昨天我们偷袭了他,估计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乌醒石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了夏幽大帐里悬挂的地图前,看了几眼。
然后,他指划着地图说:“如果退回漓州城,将意味着整个连山县,还有东北方向的福县,小苍山这一带,也就是整个漓州外围,这么一大片地方,全都拱手让给了梁军。”
“对呀,这也太可惜了。简直就是犯罪。”欧阳炯捂着自己肋间的伤口站起来,也来看那幅地图。
乌醒石又说:“梁军从容进军,以四、五万大军围困漓州城,他毛都督就这么有把握能守住漓州城?这是个战略性的错误。”
王平道:“乌公子问得好!我看这样做很危险。一味地防守不是个办法。”
欧阳炯一举手:“先更正一下,醒石和子同有了正式的官职了,是湖州都督府参谋都尉。怎么样,人家这起点,上来就是个都尉,马上就要越过我这个都司了。”
王平笑道:“恭喜乌都尉、穆都尉了。看来以后不能叫公子了。”
夏幽也道喜。
乌醒石摇摇手:“太别扭了,也别叫公子,也别叫官职,就叫我醒石吧,求你们啦。”
穆子同也同意。
大家都笑起来。
夏幽也站起来:“醒石和王将军刚才的分析都是切中要害的。我也这样想过了。可是,如果不回去,一则违抗命令,二则我们这点儿人马,毛都督不发援兵,我们就得全军覆没在这小苍山啊。”夏幽慨叹一声,用手拍着桌子。
乌醒石想了想,问道:“这个毛文锡难道不懂打仗?”
欧阳炯道:“看出来了?嗨,此人是当今皇上潜邸的人,仗着皇帝的宠信才做到了漓州知府,这人还不知足,非说自己熟读兵书战策,还要当都督。这不,漓州前面那个都督被他硬给挤走了。如今,他是一肩担两任。”
穆子同道:“让这样的人当都督,这场仗难打了。”
乌醒石说:“对毛文锡的底细没有摸清,是我们犯的一大错误。好吧,先不管那些了。我们只管我们自己说了算的事,说了不算的事,我们不管。夏将军,您要怎么做?”
夏幽看看身边的王平,冲在场的人摊了摊手:“唉,我能怎么做?我想留在这里抗击梁军,我想让毛文锡给我增加人手,我想让漓西县的驻军来跟我们合围梁军。可是,这些都做不到啊。”
欧阳炯说道:“让漓西县的驻军来合围李顾,这个主意好!”
“可是,从漓西调来军队,你知道需要多少时间?没有毛都督的军令、虎符,你又有什么权利调动漓西的部队?你想到的,他李顾是不是也想到了?”乌醒石连珠炮似的问,也不知是问欧阳炯,还是在问夏幽。
“这……”欧阳炯没了话,夏幽也拍了拍脑袋。
“如此说来,我的想法都不能实现了。”夏幽坐下了,他需要再思考。
乌醒石道:“其实,那些都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要确定,对于毛文锡的命令,我们怎么应对?”
夏幽苦笑道:“还能怎么办?我只好听命令了。”
“那夏将军就将是漓州百姓流离失所的罪人了!”乌醒石斩钉截铁地说。
“我是奉命行事啊。要是非得说罪人,这个罪人也是他毛文锡呀!”夏幽不解。
乌醒石站起来:“可是你夏将军明知道是什么后果也不做点儿什么,他毛文锡当然是罪人,你夏将军也是。”
“我是个军人,只是个听命令打仗、拼死杀敌的将领……”夏幽想继续争辩。
“岂不闻‘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乌醒石有些情绪激动,打断了夏幽的话。
夏幽站起来,在大帐里来回踱步,搓着手,他在犹豫。
他进退两难。
乌醒石忽然笑道:“我虽然现在算是军人了,但我不受他毛文锡节制,我更不怕他李顾的五万军队。我决定了,我留下,我要带着那伙山贼部队来抗击梁军。以八百对五万,我认了,大不了是个死!”
欧阳炯提高了嗓音:“我也是个外人,只听命于湖州都督府,不受他毛文锡的节制。但是,为了漓州百姓,我豁出去了。我也留下,跟你一起抗击李顾!”
夏幽停下来,看着乌醒石和欧阳炯,却问王平道:“王将军,你说,我夏幽是怕死的人吗?我夏幽怕过谁?”
王平没说话。因为,这问题不好回答。或许,也不用回答。
“昨天,带两千骑兵攻击五万大军,我夏幽也没眨一下眼,我会害怕违令杀头吗?”夏幽看着大帐里这些人,气鼓鼓地说。
没人回答他。大帐里静悄悄。
乌醒石看着夏幽,等待着他的最后决定。
穆子同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