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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94章病中温情

居烛尘并未搭理寻事的靳无声,他的所有心神都放在昏睡过去的陆呦鸣身上。

靳无声一拳打在棉花上,囔囔了几句之乎者也的含蓄骂人话,到底顾忌病倒的陆呦鸣,讪讪地鸣金收鼓了。

此地并不适合女子休养,居烛尘待西岐为陆呦鸣做过几点紧急措施后,用柜中干净的锦被裹住身子,一个打横抱起,将难得露出软弱的小娘子带出了门。

这般亲密无间的举动,看得靳无声眼眶酸胀,鼻尖发涩,奈何腿脚不便,无人帮扶的话,连跟上去关心妹妹都没法做到。

众人此时也无心力关心这个大男人,任他在床头自闭憋闷。

居烛尘一路遭受八方瞩目,影狩卫见冷酷上峰怀中抱着娇儿,虽有被褥遮挡,亦难掩盖天姿芳华,不由惊到失了眼色,迎面撞得人仰马翻者不计其数。

目不斜视地趟过笔直长廊,跨过二门门槛,迎接着院中正在捣鼓新鲜玩意的杜宇朦惊愕到足以吞下鸡蛋的诡异目光,居烛尘一脚劈开卧室大门,将人小心翼翼安放在床铺上。

杜宇朦刚刚回神,正欲问个明白,却见身后呼啦呼啦跟来一票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只将他挤到没了落脚的地方。

他只得拼命护住怀中的宝贝,大声嚷嚷道:

“别挤别挤,我手里的东西可是掺了硫磺的!你们也不怕炸了!”

秀峥抽了空档,借机将其拉到了一边,上下打量了一番狼狈不堪的杜大人,窃笑道:

“杜文书这是在作甚!好生叫人笑话!”

拉扯中,杜宇朦的腰带都被松掉了一半,哪里还有半点文人风度。他战战兢兢地将怀里的火药桶放回地面,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没好气回道:

“你以为我想吗!这是什么情况,为甚世子会抱一个小娘子进院?后面还、还跟着一帮闲人?”

秀峥捂着嘴巴指了指里屋,面上笑得意味深长:

“还能是谁?那可是陆大娘子,也就是今上钦封的安姝县主!”

“竟然是她!”

先前与这位狡黠的小娘子打过交道,杜宇朦不禁分外诧异:

“她与大人这是……”

向来大大咧咧的秀峥差点笑歪了舌头,用力拍打着杜文书的肩膀,声音羞涩中夹杂了一丝诡谲的娇嗔之感:

“讨厌啦杜文书!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陆娘子与大人,自然就是那个、那个啊……”

杜宇朦被她那股足以拍断墙砖的大力拍打了几下,险些站不住脚跟,自来清明过人的脑瓜子浑浑噩噩了一秒,反应过来后当即爆发出天崩地裂般的惊呼三疑问:

“哈?咦?唉!!!”

他震惊到眼珠子都快掉出眶子,一手指着姨母笑的秀峥,一手指着主屋的方向,结巴道:

“世子,居然,能喜欢,女人?”

“您在说什么胡话呢?大人不喜欢女人,难道还能喜欢了男人去?或者您是想跟我炫耀,大人最喜欢您吗?”

秀峥没好气地呛了杜宇朦几句,险些气出文书大人一口老血。

秉承“好男不跟女斗”的做人原则,哪怕是个斗不过的女人,杜大人默默蹲在一旁自闭反思,也无心追去房内瞧瞧好兄弟的八卦了。

不然,非得被这位秀娘子污蔑成暗恋好友的苦命人了。

秀峥却是乐呵呵地守在屋内忙前忙后,西岐忙着给娘子施针喂药,北武亦在旁边打着下手,二人默契十足,秀峥自觉插不进入,索性自觉担当起了打杂的任务,或是提壶热水,或是拧条巾帕,倒也得了居烛尘一瞥赞扬的目光。

百八十年也不定能得到老大的褒奖,秀峥仿佛打了鸡血,身上更觉有干劲,像只勤劳的蜜蜂那般围在陆呦鸣身边殷勤个不停。

几番折腾之下,陆呦鸣总算悠悠转醒。

一睁眼,便见月上枝头,夜阑深静,皎洁的银色光芒如同少女亭亭玉立的身姿,穿透轻薄的浮云,拥抱住寂静凄寒的人世。

她浑身无力,骨头酸痛得厉害,只能用一双星辰般粹亮的眼睛打量起四周陌生的陈设,一歪头,便对上了居烛尘深邃的侧脸,温柔的月光冲淡了五官往日的凌厉,一双刀锋铭刻的眉宇微微蹙起,拧成高川剑锋,似有浅浅忧愁。

男人阳刚的气息直扑面颊,仿佛逐步沸开的热水正在温水煮青蛙慢慢蒸腾了整个身躯,连带着两面靥颊也被熏出艳比桃李的红晕。

“好热……”

她忍不住呢喃出声,细碎的□□惊动了半梦半醒中的居烛尘。他倏而睁开眼睛,望着苏醒过来的陆呦鸣,连忙动作轻盈地扶起她的上半身,又拿柔软的靠垫倚在后背。

“要喝点水吗?”

陆呦鸣费劲地点了点头,居烛尘为她端来半盏白水,被她一饮而尽,这才堪堪滋润了干哑的咽喉。

小娘子似乎意犹未尽,顺势将杯子推到居烛尘手上,只用渴望的眼神暗示对方再来一盏。

这般孩子气的举动逗乐了居烛尘,他笑起来亦如春风拂面,消融了两鬓的冷冽与刚硬,倒有丝丝如玉君子的温润模样。无论面前的小娘看起来如何楚楚可怜,心肠冷硬惯了的男人还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这项要求:

“先等一下。”

合情合理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陆呦鸣忍不住瞪向对方,却见男人忍着嘴角上翘的颤动,温声安抚道:

“先让西岐大夫给你把脉,炉上正熬着药,喝完再休息一会,发出汗来也就好了。”

他将事项安排得明明白白,陆呦鸣瞬间泄了火气,乖乖在床头靠着,等到守在炉前的西岐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汤走进了房间。

只闻汤汁散发出的涩香气味,便可知道这份灵丹妙药该是多么苦口难咽。

陆呦鸣苦了脸,她大小身体康健,极少生重病,自然也格外厌恶苦涩难忍的汤药。

每逢喝药,便会丢了乖巧娘子的那层伪装,在伊人阁里东躲西藏,气得徐氏大汗淋漓追在身后,不将小人儿逼到精疲力尽,那碗药汤绝对灌不进嘴。

西岐自然深知自家娘子“讳疾忌医”的毛病,干脆将药碗塞进居烛尘手中,福身求道:

“大人,我家娘子怕苦得很,这碗药,还得劳烦您喂她喝下了。”

“西岐!”

陆呦鸣情急之下,几乎叫破了音。西岐这一手直接打破了她撒娇撒痴,蒙混过关的意图,只能眼睁睁瞧着英挺的男人化作罗刹,端着那碗足以苦掉她半条命的药水走了过来。

诡异的气味沿着静谧的空气,环绕出一圈令人欲呕的结界。陆呦鸣忍不住用锦被裹住瑟瑟发抖的羸弱娇躯,仿佛已经被苦涩侵占的味蕾打了个冷颤。

静待了一小会,居烛尘并未如她寻常见到的那般,用汤匙强硬地撬开她的嘴巴,一勺一勺喂进难喝的汁水。她偷偷抬起双眸,间隙的恍惚中,男人笑着将汤碗反塞进她的掌心,随后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别用勺子了,一口咽下去吧!”

她登时睁大了瞳孔,满目的不可思议。

僵持了几息,居烛尘一副公事公办的无私模样,陆呦鸣只得两腮气鼓,将那碗苦口的汤药一口闷进了嘴里。

舌苔瞬间被苦味麻木,娇气的小娘子几乎被呛出眼泪,还未等恶心干呕,嘴巴又被某样软糯的东西塞入,甜滋滋的味道立即取代口腔内的苦涩,身心都顺着甜蜜的感觉柔软了下来。

居烛尘见她放松下来,这才笑道:

“如何?这样总算不苦了吧?”

习武前,他也算体弱多病,保姆总爱一勺一勺喂他药汁,苦涩度自然加倍。后来他学会了一饮而尽,口中苦味还未发酵,就压下一瓣“师门秘方”,果然吃药的痛苦减轻了大半。

见小娘子意犹未尽咀嚼着“秘方”,他愈发笑意浓重,献宝似的将东西现出来,由得陆呦鸣惊奇打量:

“这叫甜花,极好养活,可以直接食用,是我师门那边的独家秘方,吃下一朵,何等苦味都可压下。”

陆呦鸣伸出指尖,将那朵小小巧巧的鲜红花骨朵掐在手里,只觉香甜的气息从口腔蔓延到腹腔,整个人都浸润在蜂浆蜜水中。

她把玩着小花,发了一会呆后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面红耳赤地与居烛尘道谢:

“多谢……你,特意为我准备这个。”

居烛尘只是摇头,又将一盏清水递上,示意她再润润嗓子。西岐适时走上来替陆呦鸣把脉,那一边,北武也跟着进了屋。

人一多,旖旎的气氛瞬间打破,陆呦鸣是不再扭捏,与居烛尘对话也更加自在了。

“娘子如此急迫来寻那靳姓书生,可有要事相询?”

待到西岐诊断陆呦鸣并无大碍后,居烛尘方才将心中疑问倾吐而出。他中意的女子,却与另一个未婚郎君有所瓜葛,总是叫他心中不是滋味。

陆呦鸣顿时失了言语——

她的心中好似有两个小人正在互相拉锯,要不要将心中所惑,与他坦诚相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