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此总结下来,可以肯定一件事:凤无双的确称得是一个极具教养、涵养的大家闺秀。
这几个月,云沁偶尔也见她一见,有时还会唤她去帝楼,这主要是因为凤无双的女红做的极好,尤其是刺绣,堪称一绝,而她并不擅长此道。为了给未出世的宝宝绣个漂亮的肚兜,她已经多次请教凤无双。
另外,凤无双书法文字方面颇有功底,善各种字体,懂很多种方言,囡囡对于书法和方言有一种特殊的偏好,所以,云沁有请得太皇太后同意,让凤无双每隔个三四天,去教囡囡写字,学各地方言,以增长见识。
这段日子下来,从囡囡的赞不绝口中,她可以发现凤无双很擅于讨好人。至少她已得到囡囡的认可。至于九五,对凤无双既没有特别的好感,也没有很差的坏印象。
云沁记得,九五曾对她说过这么一句话:
“凤无双在凤无痕在朝中只手遮天时,就表现出这样一副落落大方的气度。什么人都不得罪,什么人都能讨好。名声还是不错的。看上去很完美。那时朝野上下都认为,她将是龙大公子的绝世之良眷。但依儿子看来,她其实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只是她很懂得将自己这份心思深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通过这三个月对凤无双的研究,云沁看出来:她在宫里应对时,极为的小心翼翼,只有在皇祖母面前偶尔才会显露出小女子的娇俏之色,其心思,的确藏的很深,但心肠并不坏。
所以,这段日子以来,她们相处的极为和睦――她也很识趣,绝不会扰了她和龙隽之的独处。也不曾刻意在龙隽之面前表现什么。一直一直就显得很乖巧。
哦,也不,近一个多月以来,她似乎在穿着打扮上有些不大相同,每番见面,都能一眼看到她的亮眼之处。
这些变化,之前,云沁倒也不怎么在意,心下一直以为或是太皇太后给她选夫家,她有看中眼了,这才重新开始在意自己的仪容装束来了。
云沁记得没几天前,她一身素颜在御花园散步,看凤无双一身百艳劲装带着囡囡及九五,另有几个婢女随从在玩球,玩的那个热火朝天,双颊飞红,惹来不少人来围观,还把龙隽之从御书房吸引了过来。
隽之本来就好此道,兴趣一来,就加进去玩了一会儿,而她因为怀着身子,只能眼巴巴在边上看,为他们喝彩。在那个过程中,凤无双不小心被石头绊倒,隽之扶了她一把。当时,那丫头整张脸莫名就红了。
当时,云沁还觉得那是因为凤无双运动的太厉害,热的缘故,现在再细想,原来,这女人根本就是在投隽之所好,想方设法的要吸引隽之的目光,这才在热衷起玩球来了。
“娘……”
九五也因为锦慈宫内的那句话而瞪大了眼,他仰头看向母亲,拉了拉母亲的衣角,小鼻子那是一个劲儿直蹙,,极轻的嘀咕道:“儿子说的没错吧!野心啊!居然敢打这种主意!哼!”
真是找死。
九五原以为这个自小看他长大的堂姨,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识人之明,想不到,根本就是一个瞎了眼的蠢蛋罢了。
“儿子,这就是权力和男色的魅力。你给我牢牢记得了,长大后,要是不学好,敢凭着权力和男色去拈花惹草,小心我抽死你!”
云沁低声总结外加警告了一句。
九五很是委屈的撇撇嘴:
“怎么就这把火烧到别人身上来了?你儿子我纯的很好不好……您现在还是好好管管你男人才是正道。皇帝不好当,太容易遭女人惦记了!娘,看来,未来,您得做好十二万分的准备,以打跑那些想来分一杯羹的女色狼们。”
说到这时,一顿,又小大人似的提醒起来:“老爹太出色可是个致命的大问题。我觉得您应该渐渐显露属于皇后的风采了。最好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老爹是个气管炎,用您强悍的手段向所有人表明:咱特工出身的皇后娘娘绝绝对对是不好惹的!”
云沁嘴角一抽,正要说什么,锦慈宫内传出了一阵惊乱的对话声:
“这件事,哀家帮不了你!跪安吧……咦,您干什么?快把剪子快下……”
“不,无双不放。皇祖母您若不肯帮无双成了这桩婚事,无双生无可恋,倒不如一死了之。”
“你这是在胡闹!”
太皇太后狠狠用拐杖击了一下地面,语气极其的严厉。
“皇祖母,无双喜欢皇上,除了他,其他人再也看不上眼了。”
凤无双凄凄的低诉着:“若不能得偿所愿,活无生趣,死便是一种解脱,便不必因为害怕无人可依而终日惶惶……皇祖母,皇上是无双此生想拥有的依靠,求您成全。这与您而言,是举手之劳的事,不是吗?”
这话落下后,里头呈现出好一会儿的死寂,半天才听得太皇太后叹息着说了一句:
“唉,也罢,你且把剪子放下。哀家倒是可以为你豁出一张老脸去尝试一下,只是成与不成,哀家可没办法给你一个准信的!”
凤无双立即无比欣喜激动的应下道:
“只要您肯替双儿说话,而后依着双儿的计划行事,过了明日,双儿就能如愿的成为皇上的妃子……皇祖母,您且听我说……”
接下去,她压低了声音又叽叽歪歪说了好一番,至于说了什么,云沁没听到,心下觉得特别的好笑,她好心容她在宫里住,她倒好,想要来与她共侍一夫?
哼,老虎不发威,还真把她当病猫了!
云沁笑笑,推了推九五,九五极机灵的往里头蹿了进去,嘴里直叫嚷道:“太祖母……九九来看您了……”
她跟着进去,没一会儿就和凤无双那闪烁不安的眼睛对上,这丫头正凑在太皇太后耳边窃窃私语,见到她时,脸上顿时露出明媚的笑容,得体的福了一福后细声细气的问道起来:
“姐姐怎么来了?”
这态度和刚刚乍乍呼呼嚷着“非金逐流不嫁”那语气,完全是判若两人。
云沁先向太皇太后请了一个安,然后才似笑非笑的打量起她,说:“原本是想歇一歇的,只是被妹妹惊到了,眼见天色也不早,干脆就先来这里陪皇祖母说说话……咦,妹妹还没回房换衣裳呀……穿成这样,要是被那些小眼睛的臣子看了去,只怕会给妹妹招来麻烦的……”
她的裙子都很素淡,但件件都绣着凤凰的图腾。在宫里,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都能这种衣裳,可凤无双只是一个罪王之女,哪有资格穿凤裳凰裙?
这个道理,凤无双自是懂的,可她就是很喜欢衣裳的凤凰图腾,所以今日在帝楼偷着洗了一个澡后,没多想就把之前织造局给皇后新制的夹棉锦罗浴裙给穿上了。实在是因为这件衣裳,极美,又极暖和,据说是皇上特意让织造局给皇后做的。既能单穿,也能当作是浴袍穿。一式两用。她心里也极渴望能拥有这么一件:沐浴完,裸着美丽的胴体穿上这么一件,然后,承欢于龙榻之上,那该有多美。
此刻,她听得这刻意的提醒,一点也不慌,因为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来争取了:
“妹妹鲁莽了,还请姐姐见谅。衣裳妹妹马上去换下,只是有一件事,妹妹想请姐姐作主……求姐姐还妹妹一个公道!”
云沁扶着腰,在九五的搀扶下坐到太皇太后的椅子上,一边琢磨着她想玩什么花样,一边道:
“先去换衣裳吧!披头散发,仪态多不好!有事可以稍后再说,不急,皇上很快就到,等皇上到了,妹妹再仔仔细细的说,若真受了什么委屈,姐姐若不能替你作主,还有皇上。”
谁知凤无双的脸色顿时一变,吞吐道:“这件事,妹妹现在只想和姐姐说!”
“哦,到底何事?”
云沁稀奇的问道。
“能让太子殿下回避一下吗?此事,暂时不宜申张……”
“哟,什么事神神秘秘呀……好吧好吧……九九,去,跟你爹爹说:过一会儿再来。娘亲和堂姨有悄悄话说!”
“是!”
凤九五应声离开,可没走完,躲在门外听门缝。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云沁微笑着,一边抚着滚圆的肚子,一边瞄了一眼神色变的有些诡异的太皇太后。
凤无双抬起了头,精致绝美的脸孔上浮现了几丝神奇的笑容,柔柔亮亮的照亮了整张脸,咬字清晰的吐出这么一句:
“姐姐,妹妹怀上身子了。孩子是皇上的!妹妹求姐姐给孩子一个名份。”
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她居然跟她说:她怀了她男人的孩子?
这么多年以来,云沁见过各种卑鄙无耻、心机深沉的角色,如今发现,眼前这位可堪称中其中的个中翘楚了。
云沁勾了勾唇角,没有大变脸色,只是清描淡写的笑了笑,目光淡淡的往凤无双那平坦坦的肚腹上扫了一眼,自然不可能相信她这种无稽之谈,而后,又瞄了一眼太皇太后。
按理说,老太太肯定不会相信这种荒天下之大稽的说辞的。
问题是此刻,老太太的神情是极度复杂的,似乎在极为慎重的斟酌其中的可信度。而这样一种斟酌之色,本来是不该出现在老太太脸上的――龙隽之是怎么一个人,老太太是清楚的。如今出现了,这代表什么?
再有,她怎么就敢在她面前这么理直气壮的来求名份?
云沁想了想,突然间明白了:这丫头必是认为她是软柿子,待她又温驯良善,所以她觉得她一定能容下她。
也是了,这半年多,她表现的的确很纯良无害:没有什么政治头脑,也不太爱和朝臣命妇打交道,总是裹足于帝楼,闲着没事就只会看书绣花,要么就是皇上在御书房究研茶艺――
有过几回,凤无双奉太皇太后之命给他们送滋品,在进得御书房时,看到的总是那样的情形:皇上在垒的高高奏章边上批阅,忙的那是昏天黑地;而她,皇后娘娘,则坐在另一边,优闲的沏茶闻香。
还有几次,邻邦有使臣带着夫人一并来觐见,她推托身子不爽,不去应酬,那种情形之下,多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出面去应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