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紫琪忙道:
“那哪能啊,那哪能啊……必须得好好了消消灾的,这新婚里头,最忌祸端。一祸生,万祸跟,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话,不管真不真,总得了做上前,防患于未然是必要的……姐姐是元妃,一切应该以王府的安宁为己任,少不得走一走这一套规矩的。”
“哦,这样子啊,那就有劳累妹妹了……”
“不劳累,这是应该的。”
木紫琪笑吟吟的应着,很有当家女主子的风范。
二人一起往里走,却见宁以春带了几个婢女,堵在大门口处,冷冷的看着,一脸找茬的模样:真是一天不闹事,一天就憋得慌。
“哟,宁妹妹也出来接我来了,你瞧瞧,我都魂不守色的没留心你呢,啧,这小脸儿,倒是好了不少了呀……方清大师就是了得啊……”
云沁瞧着这个女人在发出一阵阵不怀好意的冷笑,再看看那张脸,虽然仍然蒙着面纱,但能看到那些癣啊痘的,都已消肿。
她打住步子,想看看她又想闹腾什么事。
“没有王妃这颗灾星在边上祸害,以春当然好的快!”
这个女子,一开口,语气就恶毒的不得了,前辈子欠了她似的。
木紫琪面色不由一变,轻轻责了一句:
“妹妹这是什么话?王妃姐姐怎么会是灾星?”
宁以春嗤一笑,抱胸:
“她若不是犯了灾星,那天怎么就叫人掳了去。整个天龙寺那么多人,你,我,全是王爷的人,那凶神恶煞似的青海帮如何就将她梆了去?”
“成了,就当我是灾星好了,只要不灾了你就成!闪边上去,本妃要进去了……”
云沁可不爱听她冷嘲热讽,不给面子的豁然板下了脸。
这女人干脆就撑开双臂直直拦住了,挑着可傲气的纤细下巴道,尖尖的叫起来:
“想就这样进到里面头,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什么叫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宁妹妹,你到底想怎样?”
云沁瞪大了眼,稀奇的瞪她,又看看当头的太阳,都晌午了呢,这娃子应该睡醒了吧,怎么痴心梦想的来折腾人?都不知道收敛的呢!
宁以春不说话,而是扬手,啪啪啪拍了三记,声音落下,自她身后进来几个看上去有点眼生的老婢,一个个年纪都不小了吧,四五十岁的模样,就像是谁欠她们钱似的,板着脸,和宁以春还真是如出一辙,果然全是宁皇后带出来的事人,一个个专门来跟她作对。
“这,什么意思?这些嬷嬷干什么来了?不是府上的吧!”
云沁皱眉一问。
品姑姑站了出来,福了一福礼,淡静的扔下一句话:
“回禀王妃,的确不是王府上的人。她们奉太后之命,前来替王妃验身。”
“什么?验身?”
她差点失笑,萧缙没说要验,倒是一些不相干的人,跑出来瞎折腾了。
“验身?”
这一句,是木紫琪在惊呼而问,奇怪的叫起来:
“验什么身?”
这四个老婢是昨儿个就从宫里出来的,昨夜里就睡在王府里,木紫琪当时就有些好奇,太后无缘无故派出身边四个得力的奴婢来,为的是何事?
难不成是怕王妃回来后,她们小主又受欺负不成了?
想不到啊,她们专程为验身而来。
“自然得验,而且还得好好的细细的验!木侧妃,慕容王妃出去几天几夜,又是被歹人给出掳去的,这万一要是身子不贞了,怀王府收一个不贞的王妃,那岂不是要给怀王丢脸了吗?这万一要是生出一个杂种来,怀王岂不就成天下笑柄?王爷功勋卓著,怎么让人戴了绿帽子。
“就好像南燕的秦五公子,好好的一个未婚妻,与人苟合而孕,闹出毁婚逃家生育那样一种荒唐的事来,将秦五公子一世英明全毁了。我们怀王府要是也出了这种事,那萧氏皇族的脸,可就算丢尽了。太后觉得替王妃验一验身是很有必要的,如此才能正视听,才能同堵天下攸攸众口,王妃经此一验,也可以清清白白的做人,不必再惧怕了外头的流言蜚语。这对于王妃来说,是好事。真金不怕火来炼,只要王妃身子还是完璧的,天下疯传的谣言,就会得到遏止。”
品姑姑微微笑着,说完还一欠礼道:“王妃,为了您的清誉着想,还请您配合一下……这也是太后的一份恩典,您该感恩。”
明明就是一种羞辱人的举动,却说的理直气壮,最后倒成了:她要是不肯验身,就是忤逆,是心虚,是对怀王府名誉的不负责任。
一顿以后,这品姑姑喝令了一声:“来人,将王妃扶到内房……开始验身!”
“是!”
几个会家子的老婆子围了上来,看那样子,不是来请,而是来强行捉拿的。
云沁眯起眼,收起笑,睇着。
“你们这是欺人太甚,我家主子才回来,你们还想如此惊扰她。太过份了你们……这事,你们问过王爷了没有……”
青袖拦到了主子面前,怒瞪着那几个跨上来想将小姐拉走的老婢。
“哪来的丫头片子,敢在这里胡乱叫嚣?”
“青袖只是在讲道理。王爷都没有发话,谁也没那个资格来验我家小姐的身?”
青袖不服气的的直叫。
品姑姑沉下了脸,寒声而叫:“大胆贱婢,本姑姑说了,我们奉的是太后的旨令……”
“不管是谁的旨令,王妃是王爷的人,王爷都把人领了回来了,就代表王爷是相信王妃是清白的。你们想要给王妃验身,就去把王爷请回来,当着王爷的面来验。现在,若让你们去验,清清白白的进去,残花败柳出来……谁能晓得这当中公不公正,到时,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的是我家王妃。”
青袖与理据争。
品姑姑听着,赫然恼羞成怒,因为被这位一个小奴婢道破太后的心思,而觉得有点难堪。她不由得,沉沉低喝一句:
“这是懿旨,谁也不能抗了命去……这奴婢如此藐视懿旨,污陷女官品行,拖下去先重打五十大板。”
“是!”
另有几个陌生的侍卫踩着铿锵有力的步子冲了上来。
木紫琪看了一眼,全是不是不认得的,看那服饰,自然就是从宫里出来的那些个――可见太后那边是有备而来的,这一趟贞洁问题,那是非验不可的。
云沁淡淡看着,转身将青袖护在身后:
“慢来慢来,这叫藐视吗?这叫讲道理,别把这个概念给弄混了好不好。”
她轻轻在她手心上拍了一下,示意这事由她来解决。
这种事,她这样一个奴婢出面,会落人口舌,搞不好就会受累受罚。
青袖忍了忍,闭嘴。
品姑姑见状,扬手叫停,淡淡道:
“只要王妃肯验身,这顿打自然可免!否则,定然一记都不得轻饶。王妃,您自己看着办:到底验,还是不验!”
不轻饶的另一意思就是:必会落得一个被打的下场,皇后身边的人,打起来那个厉害,朝野皆闻的――皇后治宫极强,对于尊卑之念,推行的分外的厉害。
品姑姑这话是在说:你想保你奴婢的小命,就得验。
云沁神情自若,没有因此而骇了颜色,相反,还扯出了一朵明艳动人的笑花,脆滴滴的说:
“品姑姑,我这个身,只怕你们是验不得的……”
品姑姑声音马上又一冷:
“王妃,这是太后下的懿旨……”
那意思是说:管你金不金枝,玉不玉叶,只要是太后让验的,你就得验,否则,那就是大罪一条。
“品姑姑,本妃知道这是懿旨……”
她静静抢断,不疾不慢:
“本妃也知道太后此举,是为怀王府声誉着想,由太后这边出面,自可以有效的遏止流言诽语的滋长。本妃在此先行谢过太后爱护之恩。”
施施然行礼,云沁没有恼羞成怒,反而表示了一种感恩戴德之情。
品姑姑睇着,心叹:这女子真不简单,嘴里则道:“既然如何,王妃,请吧!验明正身,对您来说,乃是好事一桩……”
几个老婢在宁以春的示意下,再度想走过来押人。
“慢着,品姑姑,请让这几位退下,先听本妃把话说完。你们何必急。本妃又跑不了!”
云沁淡笑着。
品姑姑皱了一下眉,低声叫回了她们,而后才道:
“王妃,请说。”
“本妃现如今已不是姑娘身,所以不需要这几位动手查验……我想说的便是这件事。”
云沁微笑的、字正腔圆的给了这样一句具有爆炸性的话,而后停在那里,任由这些居心叵测的小人在那里欣喜若狂――高兴的越痛快,气起来越戳心――这也不知是谁的名句。
宁以春没想到她会当场承认,呆了一下后,马上冷哼了一声,果然失了身,她怎么就没当场撞死了去,还敢跑来辱没了怀王府的名声。
木紫琪一怔,她真的叫那一帮贼人给玷污了吗?
品姑姑也一楞,目光闪闪的打量,觉得她还没有话说完,心下不觉警觉起来。
“既然是个不洁之人,那自然不能再待在王府了……品姑姑,马上将她押起来送去清修……”
宁以春用鄙夷的眼神瞅了一眼,娇斥着想将“慕容瑶”逐出王府,这一下,名正眼顺了――她好一阵痛快。
“等等,宁妹妹,你说谁不洁?”
云沁露出一脸受伤之色,想了想,忽像明白了什么一般,瞪大了眼:“难道你觉得本妃是叫贼人给玷污了?”
“难道不是?”
“哪有这种事!”
她惊怪的叫了一声:“本妃这个不用动手查验的意思是说,如今,我的身子是王爷的,是不是清白干净的,王爷最清楚了。自然就不用劳驾你们来担忧。”
说话的语气,慢慢在起变化,先是惊的,而后是满面春风的,是笑意盈盈的,笑脸上再抹出几丝娇羞之韵,从而极有力的表现出了一个初为人妇女子该有的神情,自然而逼真――演技真是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