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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节

不是寻常的皇子,而是,贤德有为,孝悌忠信的皇子。

谢莫如致力于打造丈夫的好名声,五皇子也听得进妻子的规劝,肉麻兮兮的专门给太子写了一封信,准备在往帝都递折子时,一并递去。

五皇子的太丈人谢尚书也没闲着,谢尚书沿路拜访了自己的二弟后,车马不停的回了帝都。回帝都后,过家门而不入,先进宫禀事,勤恳敬业,简直是朝臣中的模范哪。

穆元帝道,“谢卿黑瘦了,坐。”令内侍退下了。

“老臣倒觉着精神还好,就是南面儿天比咱们帝都热一些。”谢尚书谢过坐,先禀正事,他老人家多年的刑部尚书不是白坐的,道,“臣过去的时候,五皇子已派人在追查那伙儿刺客,臣到后,就是臣接手此事。顺藤摸瓜的,倒是摸出来了。的确是靖江那里的人,臣抓了一人,秘审后都招了,他们是靖江王的死士营。这死士营约有五千人,此次派出一千,原是想活捉大皇子的,不想遇着江姑娘一行,倒险被全歼。”

穆元帝脸色微沉,道,“死士营有这么多人。”

“多是在吴地牢里挑出来的精壮汉子,这些人,俱心狠手辣,刻意训练后,堪比精兵。”谢尚书道,“老臣抓了一个,策反了两人,让他们留下信物,其他还有五人,老臣做主,放了回去。”

穆元帝道,“靖江不平,朕寝食难安。”

谢尚书立刻表忠心,道,“老臣不谙兵事,陛下有用到老臣之地,老臣万死不辞。”

穆元帝面色缓了缓,道,“这次过去,小五那里如何?”

“闽地比帝都是没的比,不过,百姓安宁,民风淳朴,官员清廉,百业渐兴,依老臣看,已有兴盛之相。”谢尚书道,“这些听来只是泛泛的话,却也是老臣的眼见。那儿的百姓们不大富裕,但自己养些鸡鸭种些桑麻,日子都还过得。闽王颇有仁心,老臣还去看了闽王收养战事遗孤的庄园,闽地时有战事,这些孩子们还小,不能自立,闽王不忍心他们流落在外,就收养了他们。或是教以技艺,或是授以武事,日后总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不至于一辈子荒废。闽王这般仁义,何愁闽地治理不好呢。”

穆元帝也道,“小五一向心善。”

感慨一回五儿子,穆元帝又问,“闽地军备如何?”

谢尚书道,“沿海固若金汤。”

穆元帝点头,道,“可惜闽地没有海军。”没有海军,便只能防守。

听此言,谢尚书面露犹豫之色,穆元帝道,“有话就说。”

谢尚书便低声将闽地与海匪段四海联系的事说了,谢尚书道,“老臣琢磨着,白浪那一伙子海匪是无法无天之徒,段四海这一伙人,若能拉拢,暂且拉拢也无妨。这事,五皇子不好具折以奏,就吩咐老臣替他面禀陛下。”

穆元帝自然明白谢尚书的意思,垂眸沉吟片刻,道,“匪类善变,朕就担心小五这孩子实诚,别叫这些匪类给利用了。”

谢尚书道,“五皇子就藩未满两年,就将闽地治理的滴水不露,可见是有才干的。何况,既便要拉拢他们,也要划分海域的,如果海匪们敢临近闽地,也是照杀不误。”

“朕知道了。”穆元帝想着,还是要在给五儿子的密信中提醒五儿子小心些才是。

既说到海匪,谢尚书就顺势提了闽地建海港之事,连带闽地想自筹款项的事也说了,穆元帝道,“他这是铁了心要建海港,只是,这银子他要如何自筹?”

谢莫如五皇子既要托谢尚书,也是将事情细与谢尚书说过的,谢尚书便将“海票”的事说了,“建港必有海贸,哪个商家想进行海上贸易,就得先买海票。”

朝中有茶票、盐票,穆元帝乍一听“海票”都乐了,笑道,“难为他们怎么想得出来,这个小五,以往看他只会闷头当差,不想还有这个机伶。”又道,“既要海贸,海上这些海匪……哦,想必他是想与那姓段的海匪联手以保船只海上平安了。”

谢尚书应一声是,将话一转,“老臣这话不地道,但依老臣想,闽地这边拉拢住姓段的,若是船只在海上出了事,不愁没理由挑拨得姓段的和那白浪打上一场。”

穆元帝笑,“你这老东西!”

谢尚书也是一笑,知道海港之事,穆元帝这是允了七八分,心下大定,又接了拍了回穆元帝的马屁,穆元帝中午赐饭,谢尚书用过午饭,下午方回家去。

谢尚书出马,待得五皇子第三封奏章过来时,穆元帝命内阁再议闽地建海港之事,内阁见人家闽地都自己筹银建港,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内阁已是不反对了,倒还真有个户部不知死活的员外郎出来叫嚣,说的话还是谢尚书预料当中的,“闽地既有银子建海港,何不自筹军备?”

谢尚书立刻用谢莫如的回答秒杀这作死货,“此言当斩!朝中唯有靖江一地自筹军备,汝此言居心何在!”

那员外郎当即面如土色。

南安侯不着痕迹的看了赵国公一眼,这位国公爷当初一力谏言谢尚书去闽地查明大皇子遇刺之事,如今看来,倒是成全了五皇子。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谢尚书回朝被赐午膳的事,南安侯可是知道的。只是,五皇子一门心思的要建海港,难道就不惧海上的海匪么?还是说,五皇子有办法搞定海匪……如果五皇子连海匪都能搞定,当真是不能让人小觑。

承恩公出列道,“五皇子才智双全,既能自筹建港银钱,老臣只担心海上不大平安,海匪未靖,这港建了,怕也不能安宁。”

南安侯真是给自己大哥闹得,想安立一畔都不能了,南安侯道,“臣以为此港可建。”

承恩公给弟弟这后腿扯的哟,想死的心都有了。前番穆元帝特令他袭父爵,承恩公袭爵未久,最盼着有所建树的时候,谁知被弟弟打了耳光。承恩公气的,话都说不出了。穆元帝好笑,道,“你们兄弟俩,意见还不一样啊。”

南安侯道,“家父有了年岁,故而胆子小,啥事都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的。要依臣说,先干了再说。这就好比家门口有一恶徒,难道就不出门了?笑话!臣当年参军,也不懂打仗,打着打着,也就懂了。闽王未就藩前,也未理过军事,如今昭勇将军就是闽王慧眼识英一手提拔起的,可见,闽王有识人之明。识人识势,这港可建。就是有匪患,打着打着,也就平了。”

穆元帝颇觉欣慰,舅家没几个明白人,倒是这位表弟,人是极明白的。

南安侯突然放言支持闽地建港,同时快准狠的捅了他哥承恩公一刀,让承恩公在朝中脸面荡然无存,太子很是多瞥了南安侯几眼,就是大皇子也觉着,老四岳父这是咋啦,被老五收买了不成?

早朝散后,南安侯与诸人一并自昭德殿鱼贯而出,早间的阳光洒得一天一地,给南安侯的侧脸镀上一层微光。南安侯在白玉阶上微微驻足,不禁向南望了一眼。

☆、第212章 小唐~

承恩公没直接回家,他跟着弟弟南安侯去了南安侯府。自从御命袭爵,他取代老爹成了承恩公,一向谨谨慎慎,战战兢兢,承恩公实在不明白,弟弟这是脑袋抽了哪根筋,在朝上要捅他一刀。

南安侯一直回了自己府上,也啥话没说。承恩公憋不住,道,“三郎,你给我说说,你今儿是怎么回事?”

南安侯这才想起他哥问的是什么事,南安侯道,“大哥吃饭没?”

“我吃饭?吃什么饭?气都气饱了。”承恩公年长南安侯颇多,兄弟俩之间横亘着无数代沟,很多时候,承恩公都不晓得这个弟弟脑袋里在想什么。但今天的事,让承恩公极为恼火是一定的。

南安侯也觉着自己不能理解大哥,他问,“大哥生什么气?”

“你还问我生什么气。”承恩公更是怒不可遏,质问,“在朝上,你为何要替那闽王说话?”

“我说的是公道话,没有替不替谁的事。”南安侯道,“倒是大哥,难不成你说的那些话,是因为闽王与你有过节?我倒不知大哥何时与闽王有过节的?”

承恩公脸沉若水,道,“闽王妃一向与咱们府上不睦,五妹也因闽王妃过得凄苦,你虽分出来过了,到底也是姓胡的,如何能不辩善恶。”

对于兄长这话,南安侯不知要说什么好了。南安侯最终道,“这些事,与闽王有什么关系吗?”

承恩公给南安侯问傻了,闽王妃是闽王的媳妇啊!

南安侯道,“世祖皇后一直不大看得上胡家,年轻时,我颇为不忿,近来年长,却觉着,世祖皇后有世祖皇后的道理。”

承恩公给这话激的脸上胀红,恨不能滴出血来,就听南安侯继续道,“如今胡家为陛下外家,端得体面非常。除此之外,胡家还对朝廷有什么贡献么?安邦定国,胡家干了哪一样?哦,我是在南安关打过一些仗,陛下封侯赐爵,已是厚待。除此之外呢?胡家还做过什么吗?或者,胡家就打算一代一代的永远做朝廷的外家,吃女人裙带关系这碗饭?”

“大哥是陛下表兄,闽王是陛下爱子,疏不间亲的话我就不说了。”南安侯道,“哪天大哥是秉持公心论政,我再回答大哥的问题吧。”

承恩公气得眼前一黑,道,“你眼里是没我这个大哥了!”

南安侯道,“我只是不能赞同大哥的理论罢了,因闽王妃得罪过胡家,连闽王都要去为难一二,我不知这是哪门子道理。我穿此官袍,在朝站班,是因为要理国事论国政,而不是成天算计那点子鸡毛蒜皮的恩恩怨怨。我不过在朝上说句公道话,大哥有何可恼的?”

承恩公含着一口老血出了南安侯府。

南安侯眼神微眯,并未相送。

四皇子对他岳父是极为敬佩的,觉着岳父在朝中说了公道话,特意给南安侯送了好酒,南安侯道,“大丈夫,最当直抒胸臆,当言则言,有何可惧。”

四皇子觉着岳父好像是在点他,思量一回,莫不是岳父觉着他没给五弟说话,有些不仗义。四皇子这样想着,不禁反省,他自来是小心翼翼的性子。就如同先时穆元帝彻查六部,他掌的工部也是肥水衙门,四皇子自己却是干干净净的。倒不是四皇子不喜欢银子,只是他自知根基浅薄,故而一向克制,从不乱伸手。如今五皇子这事,四皇子不是不想帮忙,但朝中那个形势……

好在四皇子也是个机伶的,给岳父一点,他便趁机问起闽地建海港的优劣来。

要是别的皇子做南安侯的女婿,南安侯保管不说这些话的,但四皇子不同,四皇子对他闺女是真不错,府中除了他闺女,姬妾全无,不要说是皇子女婿,便是寻常女婿,做到这步,做岳父的也是能帮则帮的。

四皇子诚心请教,南安侯直接一句话,“靖江早便建有港口码头,靖江建得,闽地如何建不得?”

四皇子思索片刻,道,“不瞒岳父,靖江这事儿,不独我知道,怕朝中排得上号的大员们都有数。还有人说,靖江与海匪相勾结,我只担心五弟那里不太平。”

南安侯唇角浮起一抹浅笑,“真是痴话,靖江能搞定海匪,闽王如何就搞不定呢?”

四皇子顿觉心下透亮,对岳父佩服至极,只是,四皇子又道,“五弟既能收服海匪,乃大功一件,如何不禀明朝廷?”

“不一定是收服。”

四皇子顿时呆住了,他也当差这些年,如果不是收服……四皇子连忙闭嘴,道,“五弟可真是铁了心要建海港啊。”

南安侯眼神微沉,不,这海港……

闽地建港之事已是板上钉钉,太子大皇子都改了口,改为双手双脚赞同此事,倒是太子特意在穆元帝面前说了句,“还是要提醒五弟一声,格外小心才好。”

穆元帝笑,“这话是。”又道,“小五还单给你写了信。”

太子忙道,“五弟现在一条心的要建海港,写信央请我为他说话呢。”

穆元帝笑,“他倒是挺会找人。”

“儿子是做哥哥的,弟弟有事,自然要跟哥哥说的。”太子见父亲心情不错,就笑着说了句亲热的。这话哄得穆元帝一笑,“这话是。”

大皇子给他爹他弟的事给闹得胃里哇哇的冒酸水儿,切,他才是长兄好不好!这死老五,就会拍太子马屁!也不见太子是如何指使人为难你这事儿的!傻x!大皇子心下痛骂五皇子,嘴里还要说,“五弟可真是的,怎么只给二弟写信,不给我这做大哥的写。”

四皇子立刻圆场,“看大哥,还吃醋了不成?不醋不醋啊。”逗得穆元帝险些笑呛了,指着四皇子道,“你也促狭起来了。”

太子亦是一笑。

大皇子:死老四,跟傻x五穿一条裤子的,一样不是好东西!

五皇子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帝都的好消息。允许闽地建海港的圣旨一到,闽地上下一派欢腾,连一向有些不赞同的唐总督一面恭喜五皇子,一面道,“王爷见识,远胜老臣。”私下叮嘱小儿子,好生跟着李九江干。儿子多了,各有各的前程,他这小儿子,因是老来子,一向娇惯,念书不怎么成,好在他们这样的人家,儿子处事还差不离,五皇子点名要的,他也就叫儿子去藩王府当差了。

小唐听他爹这话,不禁道,“我老早就劝您老跟着王爷走,您老非一根筋,看吧,王爷这港定要建的。”

就这事儿,老唐不是不后悔没早些支持五皇子,偏生小儿子来揭老子的疮疤,你说把老唐气的,将脸一板,“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训老子了!就是欠捶,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小唐气呼呼地,“随便你吧,不识好人心。”

老唐真就火了,上辈子不修,有儿子骂他是狗,抄起个啥就要开揍,小唐一溜烟跑没影了。到藩王府找师傅李九江谈心,“师傅,我觉着,我爹一点儿不理解我。”师傅啥的,是小唐自己认的,他觉着李九江比教过他的先生们都有本事,就认了李九江做师傅。

李九江道,“你爹为你愁的胡子都白了,还不理解你,捶你一顿,你就理解你爹了。”

小唐道,“一点儿不听人劝,我略说几句实在话,就吹胡子瞪眼。”

李九江问,“你说啥了?”

“我说他老人家不识好人心。”

李九江:……生儿子有啥用啊!

李九江抽他后脑一记,“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要秋闱,今天的功课做了没?拿过来!”

“我那就随口一说。”小唐去拿功课,又与李九江道,“师傅,我觉着,你也不理解我了。”

李九江叹,“其实这也不怪你,这是一种病啊?”

小唐忙问,“师傅,什么病?”

“皮痒的病。”

小唐:……

总之,海港修建的事确定下来,闽地上下都是一阵欢腾。

接着,李九江就带着小唐同张长史筹备起海票竟价的事来,甭看小唐有时脑子像少根筋似的,当初李九江要他过来也有李九江的考量,这小子念书一般,做事还靠谱,除了五皇子家的几位郎,小唐在闽地衙内里也数得着的。

唐总督一直为这个小儿子发愁,可人家小唐,但凡李九江交待点儿事儿,一向是一丝不苟的完成啊。就是把事做完后,那种昂着翘属的模样有些不雅……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小唐超凡的成就感作祟。

其实还有一样,小唐心大,人也活泼,不是那种战战兢兢的性子,在五皇子面前也很大方,半点儿不拘谨。五皇子就挺喜欢他,小唐就负责给五皇子解释竟价会场的安排,“凡进门儿的,先交一万银子押金。座次不同,价位也不同,不然那些商家总是唧歪,什么你的位子偏啦,他的位子正啦,唧歪起来比女人还啰嗦。我就想的这法子,谁想要好座次,出高价。有这些钱,会场布置还有富余。”小唐道,“这会场一共花了三千银子,剩下了七万多,待竟价结束,我再汇总给王爷个具体数。”

五皇子笑眯眯地,“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小唐立刻一脸喜色,唐总督唇角抽抽地,“王爷你可别夸他,他禁不得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