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说的是实在话。”五皇子笑,“跟我说说,来的都有哪些商家?”
小唐如数家珍,一共三十六家商贾,竟个个儿都记得,还能说说这些商家的趣事,五皇子就真心觉着小唐不赖了。
五皇子看小唐比看老唐都顺眼了,道,“不错不错,小唐是个用心办事的。”
小唐悄悄朝他爹眨眼,看儿子这蠢样,老唐恨不能自戳双目,唉呀,我怎么生出这么个傻儿子哟。
五皇子对小唐道,“这会场留着,海票竟价后,还有建海港的事儿要用。”
“成。”小唐道,“我先张榜出去,得叫他们做木材、石材的商家准备好。”
五皇子身边,除了老成如唐总督这样的老狐狸,闷头做事这样的苏巡抚,再有就是李九江柳扶风这样智计过人,小唐这般活泼可爱的,还是头一遭见,五皇子着实喜欢,摸摸他头,“走,跟我一道用饭去。”
“谢王爷恩典。我听小五说,王爷府上的饭菜好吃的很。”他侄子小五郎是五皇子家大郎的伴读。
五皇子哈哈笑,“那你多吃点儿。”
“诶,我听王爷的。”
唐总督跟在五皇子身畔,还得装作面无表情的接受诸同僚的目视,大家的想法都是一致的:唉哟喂,唐总督,你儿子跟你可不大一样啊。
唐总督:……
☆、第213章 形势~~~~~
待海票的竟价会结束,江行云先行去王府回禀竟价结果,李九江带着小唐招呼着忙了这些天的大小官员去酒楼吃酒。
五皇子谢莫如听到竟价的结果都露出笑意,五皇子道,“江姑娘也辛苦了,坐,吃水果。”
五皇子对江行云一向很客气,一则江行云辣手,这是五皇子曾眼见过的;二则五皇子也注意自己的身份,江行云是个能做事的,也是他媳妇的闺蜜,五皇子不是个随意的性子,男女有别,故此五皇子一向郑重。如今这般喜形于色,倒是少见。江行云笑,“谢殿下。”
接着,江行云大致说出竟价的事,“咱们准备的时间长,竟价也就半日。倒是不竟价不知道,这些商贾可真肥。”
谢莫如笑,“可见海贸利润,不同寻常。”
五皇子深以为然。
大家说会儿话,谢莫如就让江行云回去休息了。这些天江行云也忙的够呛,很该好生歇一歇。
江行云还能歇几天,徐黄两家可是忙得不可开交,商贾的审核是他们做的,担保也是他们担保,现在这些竟价成功的商贾,有些银钱不凑手的,这两家还有放贷业务,故而一时忙的脚不沾地。
其实,开银号的也不只徐黄两家,但在诸多银号中,江行云独选中这两家,这两家也未辜负江行云的眼光,三天之内,银钱入库。
张长史亲自去银库那里监督,直待银箱全都抬了进去,张长史笑眯眯的过去同苏巡抚交割清楚。建海港属于政务,这些修海港的银子,当然得给苏巡抚过目。
苏巡抚亦是高兴,道,“有劳长史了。”
“岂敢,我分内之事。”张长史笑,“能在闽地建一座港口,我这一辈子,也算没白活。”
“张长史正当壮年,真正营建港口,还得请长史与我一并监督……这工程上的事儿,最不能轻忽。”苏巡抚觉着,闽王这么痛快的将第一年的建设用银给巡抚衙门送了来,苏巡抚不是不开眼的人,建海港不是小事,自然要同藩王府商量的。张长史又是跟闽王最早的长史,于藩王府中向有地位,苏巡抚也喜欢张长史这位老实人,觉着要做事就得张长史这样的。
张长史同苏巡抚打交道的时间长了,倒也不客气,俩人坐下就说起建海港的事来。百姓出工一天多少钱,每天干多长时间,每餐供给多少,这些都得考虑。
闽地一派欣欣向荣,段四海的使者宁致远第二次来到闽安城。
宁致远此次来,先是对闽州港的修建表示了祝贺,二则宁致远再次给谢莫如带了封段四海的信。谢莫如看过这封信后,笑道,“多谢你们段大人的关心。”
“我家大人说的事……”宁致远对谢莫如挺有好感,主要是谢莫如人品行事,世所罕见。而且,说的话皆是光明正大之言,极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谢莫如沉默片刻,方缓缓开口,道,“致远,你应该知道,我在帝都,常因出身受到诘难。”
宁致远立刻道,“如果王妃担心保密措施,请王妃放心,我一定全权安排妥当。”
“不是这个。”谢莫如摆一摆手,“我少时出门,便不断有人在我面前提及方家或辅圣旧事,但其实,我小时候,从未听母族的人说起过他们。我十岁的时候,才听二叔说起,方知晓我的外家是谁。”
“那些在我面前提及方家旧事的人,或者以为我会对此念念不忘,但其实并不是如此。他们过逝时,我还没出生,我听到的,都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我对他们,其实没有特别深刻的感情。所以,我实在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喜欢用他们的揣测来推断我。这样的人,我与他们说,他们也不会明白。”谢莫如道,“致远你不同,我知致远你当初定也有一段苦衷,但如果你心心念念计较于这段苦衷,想是不会有今日的宁致远。”
“王妃的意思是?”
“那些旧事,我从未放在心上。我曾对陛下说过,不论方家事还是辅圣功过,无非是权柄争夺,何偿又能分出对错?这话,我既然敢对陛下说,也不介意对你说。你告诉你们段大人吧,我很高兴看到你们有今日,你们不容易,我也不容易。我们的路不同,凡事,你们自当为自己考虑。而我,也有我的立场所在。我不会偷偷摸摸的去见任何人,如果他希望与我见面,他可以过来,或者,以后光明正大相见。”谢莫如道,“我回一封信,你带给你们大人吧。”
宁致远也没法子。
谢莫如写了回信,宁致远便回去了。
五皇子实在烦死这帮子海匪了,每次过来都要见他媳妇是怎么回事啊!偏生现在还不能与海匪翻脸,宁致远一走,五皇子就遛遛哒哒的过来了。
谢莫如将段四海的信交给五皇子,五皇子一见这信,也顾不得烦海匪,实在是这信上的内容,段四海提醒谢莫如,你这海港一建,必与靖江有一战。
段四海这信,除了相邀谢莫如见面,就是让谢莫如小心靖江战事的。
“海匪这是给咱们通风报信么?”五皇子实不能信段四海有这般好心。
谢莫如笑,“防人之心不可有,建海港本就要小心些的。王爷别忘了,永定侯也是在练兵两年左右,海军将成时遭逢大败。要我说,靖江王倒似有个毛病,他比较喜欢在别人快要成功时给人以致命打击。”
“兴许是当初父皇降生给带来的心病。”太祖皇帝当年没儿子,靖江王虽是同母异父,好歹也是弟弟,当初真是当储君教导的。谁知一朝穆元帝降生,靖江王多年努力立刻化为泡影。吐槽回靖江王,五皇子问,“段海匪这信,也不是没道理。”接着他将话一转,“不过,再有道理你也不能去海上与他见面。我宁可自己去,也不能叫你去冒这个险。”自己堂堂大男人,怎能叫妻子单独去海上见海匪,甭说段四海信中无恶意,谁会傻到把恶意写到信里啊!
“我已回绝了他。回了他一封信,王爷看看,心里有个数。”谢莫如将信默一遍,给五皇子过目。
段四海信里透出善意,尤其提醒闽地,可能会与靖江有一场恶战的事,反正五皇子觉着,可得叫永定侯柳扶风加强沿海防守啊。
不过,他媳妇这回信就……
谢莫如写得明白,一则是回绝段四海相邀之意,谢莫如写得明白:王妃之身,不易轻动。对这一点,五皇子觉着自己与妻子深有默契,他妻子不是凡人,五皇子也不是介意女人做事的人,但,他不能让妻子冒这样的风险。
五皇子继续看,下面就是谢莫如对战事的回复,谢莫如写的是:段君悬于海外,先行观战,最为可靠。倘闽地侥幸胜靖江,段君可一举拿下靖江海军,自此,海上再无段君敌手。倘闽地大败,段君远志,非吾可测,君以己身为重则可。成败凭天,不涉私怨,切切。
谢莫如的意思归结于一句话就是:段四海你看着办吧。
当然,谢莫如给了段四海不错的意见,那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五皇子道,“段四海会保持中立么?”
谢莫如道,“这得看咱们是胜是败了。”
五皇子立刻坐不住,去找属官们商量闽地布防的事了。
宁致远在闽地歇一日,第二天才回的岛上,段四海看到宁致远带回的这信,看过后只是微微一笑,宁致远一观后亦道,“谢王妃的心思,当真神鬼莫测。我还以为,她得劝大哥中立呢。”
段四海将信折好,重放回信封,道,“中立不是凭人劝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闽地与靖江这场较量,不论谁赢谁输,我必然要从咱们的利益考量。”
宁致远道,“大哥以为,这场纷争,谁胜谁负?”
“你肯定以为我盼着闽地胜。”段四海却是道,“宁远,其实,我倒是盼着靖江胜的。”宁致远要开口,段四海摆一摆手道,“致远,刚出来那几年,我无时不想着回去报仇。现在,不是没了血性,而是,去陆上烧杀抢掠,那不是报仇。除非是去昭德殿砍下那贱人的脑袋,不然,劫杀百姓算是什么本事呢。靖江王所谋,无非是皇位罢了,倘靖江成功,穆家就算完了。”
宁致远叹,“靖江形势复杂,便是我们有心联手,只怕靖江诚意有限。”
“有一样,谢王妃没说错,我们有了根基有了势力,自然不会任人驱使。”
“大哥认为,闽地胜算更大?”宁致远道,“我看谢王妃这封信,更像一出空城计,看似坦荡,让人误以为她为万全之策,反是束住手脚。”
宁致远这样说,自有其理由,他道,“闽地自永定侯一败,新军全部葬送。如今补充的兵源,都是新征的。我算着,闽地全部驻军在十万到十二万之间,再多是不可能的。这点儿兵力,想对抗靖江,还稍嫌不足啊!”
“你不要小看柳扶风,这不是个简单的人。许多人说柳扶风是受闽王提携方有今日,这话何其可笑,闽王自己难道懂兵,闽王顶多是给了柳扶风机会。柳扶风是真正的将才,李宇也不错,要是在别处,李宇早能出头的,他偏遇到了柳扶风,有柳扶风光芒在前,李宇就显得黯淡了些。你算一算,闽地这几年的战事,虽都是小战,胜场最多的是柳扶风,其次就是李宇了。永定侯将事平庸,也是个四平八稳,起码不拖后腿。”段四海淡淡点评道,“战事上,以少胜多并不罕见,一败倾城也寻常。端看他们各自运道如何吧。”不论闽地、靖江运道如何,段四海是决心要捡个大漏了。
段四海正与宁致远说两地形势,便有侍卫通报:三公子来访。
段四海与宁致远对视一眼,宁致远明白大哥的意思,道,“我先去见见三公子。”
段四海颌首。
☆、第214章 打架~
穆三过来,一则谈谈出货的事,二则就是想问问闽地那里建海港的事,段四海这里是怎么打算的。
既然靖江王府要出货,宁致远自然安排船带着现银过去接收。至于闽地建港的事,宁致远道,“只要闽地不建海军,建港是他们自己的事吧。”
穆三笑,“建港之后,自然也要与海上做生意的。”
“做生意是好事,我们要不是指着有海上的生意,早去讨饭了。”穆三意有所指,宁致远只管打太极。同谢王妃来往过后,宁致远无疑更喜欢谢王妃的行事风格,每一桩每一事,谢王妃说的都明白,我认为该怎么做要怎么做,对我的好处,对你们的好处,清清楚楚,没有半点儿含糊,更不是这种似是而非。其实,宁致远忽视的一点是,他内心深处有没有这种感觉,人家谢王妃的身份都同我坦诚交谈,你一个藩王的公子倒要拐八道弯。
好在,宁致远城府不缺,尽管对穆三要拐八道弯说话的方式有些不喜了,依旧不露声色的与之周旋。只是,你要绕八道弯,我就绕十六道弯给你看。于是,宁致远只管装傻。
穆三哪里知道宁致远对他的说话方式不爽,天地良心,贵族说话不都这样么,有哪个像谢王妃啊!穆三不晓得宁致远的审美转变,他还继续道,“做海贸,而无海军,我尚未见过此先例啊。”
“慢慢看吧,建海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海军更远的很,永定侯倒是训练过海军。”其结果,宁致远不提,穆三也知道。
穆三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新得知此消息,怕致远你不知道,正好过来,顺道跟你说一声,你既心里有数,我便放心了。”
宁致远笑,“三公子只管放心。”心下却是狐疑,难道穆三真不知晓他们与闽地接触的事。江行云来访之事,他们做得极度保密,但自己去闽地……靖江王一直致力于在周遭地区的势力渗透,闽地与靖江王的地盘儿相临……难道,如今闽王已将闽地治理的密不透风了不成?
话到此处,宁致远都叫穆三“放心”了,这个话题也就是到此为止的意思。穆三却不大满意,他是想挑起段四海一方对闽地的敌意的,但看宁致远不温不火的样子……想一想宁致远的性子,大都这般,叫人看不出喜怒的。穆三也便微微一笑,止住话题。
穆三这里过来试探挑拨,倒没啥,毕竟能挑起段四海与闽地的矛盾,靖江那里能省老大麻烦。只是宁致远难免不爽,这不是拿他当傻瓜么,与段四海道,“失之光明。”
“穆三用的手段,的确失之光明,却是容易叫人明白。谢王妃的手段,看着光明坦荡,才令人难以招架。”段四海道,“当初江行云一行过来,他们要求我们派船接送,你以为此举如何?”
宁致远道,“在海上,我们接送,自然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很对。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此事必要做得机密,所以,靖江那边无从得知江行云来我们这里的消息。你去闽地,闽地同样视为机密,所以平安往返。这是正常负责任的秘密来往,靖江一直不知,但今日之后,如果靖江闻知此事,定要怀疑我们与闽地两方私下勾结,进而对我们生起防范之心。”段四海淡淡道,“靖江与我们一直是互有防范的,防范本不足为奇,但如今的局势,闽地海港一旦建成,必然会大肆抢夺靖江的生意。靖江忌惮闽地,都过来挑拨我们了。这时候,靖江再知道我们与闽地已有商贸协议,那么,对我们的防备只会更甚。最直接的,在靖江的怀疑下,我们与靖江再不会结盟。看到没,这就是谢王妃的阳谋。”
宁致远道,“我们本就是做海上生意的,原也不是靖江王的附属,与闽地有协议,也是我们自己的事。”
“如果你如实与穆三说了我们同闽地协议的事,靖江王或者不会多想。”
宁致远当下道,“咱们自家的事,没有同他靖江报备的理。”
段四海唇角一翘,“所以你看,靖江王必要多想的。”
宁致远倒吸冷气,“难不成是谢王妃盘算好的?”
“李家一向只与张家做生意,突然一天,李家又去做了孙家的生意,张家会怎么想?”段四海道,“不必急,谢王妃行在先,靖江王也不是好缠的。”
宁致远寻思着道,“大哥既知谢王妃的目的,为何还要……”
“就像你说的,我们并不是靖江王的附庸。何况,谢王妃的提议与我们并无坏事。”
“大哥更看好谢王妃吧?”
“谢王妃与靖江王没什么不同,他们都是以皇位为目标。”只是……倒不是段四海与谢莫如有什么私交,实际上,他与靖江王交情更情。但,靖江王势力虽大,年岁上有些够呛……
宁致远道,“我听说,当初朝廷立太子,就是闽王首提首倡。”
“这有什么稀奇,太子又不是皇帝,就是皇帝,能立也能废呢。”
宁致远突然贼兮兮的说了句八卦,“谢王妃至今无子。”
“太祖皇帝坐了江山多少年,也是寸草不生。对于真正的强人,有没有子嗣,并不会太影响这人的前景。女人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