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之新家的第一位访客,也是位老熟人了。
京城来人——蒋直为。
开门见到他的时候,陈方之还一愣,原以为此人早就回京了,没想到竟然还在这城内。
而蒋直为是听闻陈方之已经成亲,再次前来劝说陈方之入京的。
佳人已得,蒋直为想陈方之应该再无理由拒绝上京了。
但令蒋直为感到疑惑的是,陈方之再次拒绝了他。
“蒋公子所言虽然泼天富贵,但于我而言,与浮白一生相伴,安稳度日就是很好了。”
陈方之看着这个被收拾出来的小小书房,这是他连日以来攻读的地方,都是季浮白这些时日以来为准备的。
“相府乱流,卷入再无宁日。公子不必再劝了。”
“愚不可及!”蒋直为大袖挥下,怒骂一句顽固书生!
刚走出房门,季浮白端着茶水与他迎面相接。
陈方之连忙出去,将她手机的茶碗接了过来,旁若无人地对着季浮白表现出来的是满心满情的关怀爱意。
“都说了这些事情以后你不必做的,我需要自然会自己去倒。”
“都是些做惯了的事情,怎么就不能做了。”季浮白嗔了她一眼,,看着陈方之把她手里的茶水放回到屋内。
“相公,你同这位工公子还有话要说吧?可留下用饭?”
蒋直为看着两个人的互动,心念一动,要让陈方之改变主意,还得从这位夫人身上下手。
“不叨扰了。”蒋直为表示自己要离开了,走的时候,对着陈方之,“我会在城内的住所,留到月底,先生若是改变想法,随时可以来找我。”
“就不再打扰蒋公子了。”
陈方之拒绝地无比坦然,坚定异常。没想到的是,不过十数日,他的想法就全然变了。
蒋直为笑了笑,就当做没有听到陈方之言之凿凿的拒绝。
“生活平静,日子清苦。先生果真舍得自己的夫人清贫一辈子?或者,身陷囹圄一辈子?”
留下这么一句话,蒋直为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浮白不认识蒋直为,同他也是那次沉白肖景受伤地匆匆两面而已,一直把他当做一个热心的好人,以为是陈方之的好友。
她们成亲的时候,蒋直为没来,她还疑惑呢。
“相公,蒋公子这是?”
两个人已经成亲,夫妻本一体,没什么不能说的。
陈方之拉着季浮白坐在书桌前的垫子上,让她半靠在自己的怀里。
自己的身世,父母的情况,蒋直为的目的,一一道来。
巨大的信息量,季浮白一个小城女子,哪里见过这般曲折离奇的事情,若是别人说,她定然当做是个笑话,但是这是出自他的夫君之口。
消化花了许久,久到陈方之手心都因说出这些东西而紧张出汗,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紧张些什么。
“不管你是什么人。我认识的永远都是陈先生。”季浮白一汪秋水凝眸抬头看着陈方之,手摸上他的脸,手指一点点描摹着他的眉目。
“再说了,富贵自有命,你的才学才干,还怕凭自己给不了我吗?”
她将自己的头靠在陈方之的怀里,听着那里有节奏的心跳,觉得很安心。
“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是支持的。去或者留。我都跟着你。”
将人紧紧搂在自己怀里,陈方之长长吐出一口气,紧张的感觉不翼而飞。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一个浅浅的吻落在季浮白的头顶。
原剧情里,两个人是经过了无数的波折才真心相爱,在一起的。
由于沉白和肖景的介入,两个人少了很多的磨难,在他们有意而为的情况下,提前了很多时间达成了happyend的结局。
可是,故事哪有一帆风顺的呢?
刘府招了新的先生,陈方之为他们上最后一堂课,也和新的先生打一个照面,说些在刘府教学的相关事情。
临走的时候,大夫人那边留下了陈先生。
说是留一顿晚膳,算是替府里答谢这么多年以来陈先生对府里两位少爷的照拂。
推脱不过,陈方之只能答应了。
席间,刘仲元又多番劝酒,陈方之何时见过他这么长袖善舞的样子,心起疑云。
在大夫人的注目下,又不能拒绝,连喝了多杯,脸上都有了红晕。
虽然不知道陈方之是什么打算,肖景看不下去了,端起茶碗,“这么多年多谢先生的教导了。以茶代酒,仲景敬先生!”
在陈方之举杯与他相碰的时候,肖景故意将手机的茶碗倾倒,撒了陈方之一身。
“哎呀!对不住先生了!”肖景赶忙去为他擦衣服,“都湿透了,夏夜风吹,衣服湿了怕是容易风寒。今日要不就散了,先生也是时候回家了。”
陈方之看向肖景的眼里,带着感谢,顺着他的话,就说确实喝多了,时间也不早了,该回了。
没有强留的道理,刘仲元还想做什么,被大夫人一个眼神制止了。
“天色不早,来人,送陈先生回家吧。”
“多——嗝儿。”陈方之确实有三份醉意,打了酒嗝儿,“多谢夫人,在下,在下自己自己回去便可。”
“我送先生吧!”
刘仲景搀扶着陈方之,早让人套了车,就在门口等着了。
陈方之上车的时候,一个踩空,差点儿摔了下来,手磕在了马车车门上,火辣辣地疼。
“先生小心!”
还好肖景扶住了人,才没让他把脑袋也磕上去。
这么一疼,酒也醒了大半了。
“骑马吧,这样快些,浮白一个人在家,怕是要等急了。”
肖景吩咐下人另外牵了一匹马来。
两个人在这么朦胧夜色里,向着城外而去。
越是近,陈方之越是心内不宁。
城门,遥遥看见微亮的火光,在黑夜里,格外的扎眼。
“浮白!”
黑夜里,陈方之一声肝胆俱裂地嘶吼,随后就是策马扬鞭,赶向火光之处。
那个方向,是陈方之和季浮白的家。
肖景暗叫一声不好,急忙也策马跟了过去。
不消片刻,就到了家。
那个家,火光遍布,烟火冲天,纵然有人在帮忙救火,仍旧是杯水车薪。
陈方之翻身下马,想也不想地就往火光里冲。
这么大的一场火势,里面的人,想必早已经尸骨无存了。陈方之顾不得什么,一心想到的只有家里还有季浮白。
清晨出门的时候,季浮白站在门口,浅浅地笑着,望着他,同他挥手。
出门的时候,她还说,让他早些回来,回来的时候带点儿花草的种子。
她想在他们的新家里,种点儿花草。
没想到这一别,竟然是天人永别了。最后一句话,是她让他带点儿花草回来。
为什呢!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儿赶回来!
陈方之满脸懊悔,眼前的火光里,他似乎看见了一个朦胧的人影,在向她招手。
那是季浮白,她在等他来救她!
“浮白!”
陈方之不要命地往里面冲,肖景死命拉住他,一边说着,“先生!您冷静点儿!”
没想到失了神志的陈方之力气大了许多,几次就要挣脱肖景的束缚,周遭人看见了他这幅疯魔的样子,也急忙地上前帮忙,这才阻止了他自寻死路的行为。
肖景内心也是卧槽的,女主竟然死了?妈的,要是知道是谁搞了他的主线,他也得弄死他报仇!
陈方之瘫倒在地上,泪水横流,嘴里喃喃念着季浮白的名字。
“我老婆子睡了个觉,突然就看到火大了,救都来不及哟。”
肖景听到身边的一个围观的年迈婆婆可惜地感叹。
心念微动,抓着陈方之不放手,也对着婆婆问:“阿婆,您说火是突然大起来的?不是慢慢上来的?”
“当然,要是不一下起来,我们这些人早就扑灭了!”
“多谢各位了。”
肖景替陈方之道谢。
“可惜了这家的小娘子了,好小的年纪。”
“谁说不是呢?”
“哎,时也命也。”
“这几日虽然干燥,但无风,火势怎么突然这么大了哟。”
“可能是把油灯打翻在枯草堆了吧。”
“瞎说,这家小娘子一看就是会收拾了,怎么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也是~真是可惜了。”
周遭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看着火势浩大,将一个新家,烧得一干二净。
救不了火,只能让火不蔓延到其他人的房子了。
陈方之看着火势从大到小,眼里的神光也从有到无。
这个场火足足烧了两个时辰,才烧无可烧地小了下来,周遭的人才把火扑灭了。
其他人的话,陈方之困在悲痛中听不到,肖景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无风起火,火势迅猛,肯定是有人纵火。
一边看顾陈方之,他一边也在看四周的人谁最可疑。
“我要去找浮白,我要去把浮白找出来!”
废墟之下,陈方之冲进去,在一堆废材灰木里四处翻找。
生不见人,死要见尸。他要将浮白的尸骨,好生安葬。
肖景也跟着他一起到废墟里翻找。
余光之中,他注意到,有一个人一直站在人群里,从火势迅猛,到扑灭人散,他一直都在,目光也是一直落在陈方之身上。
像是在记住陈方之的一举一动。
肖景怀疑这就是纵火之人,及时不是纵火的,也是帮凶。
趁着在废墟翻找的功夫,他慢慢地靠近着这个人。
这个人也是个警惕的,看着自己和肖景的距离越来越近,拔腿就跑。
“站住!”
肖景一个呵斥,追了上去!也不管现在的陈方之如何了,抓住这个人才能知道元凶是谁!
追着人跑了半里地,这个人钻进了树林里,消失无踪了。
肖景喘着粗气,骂了一句,只能再回到那片废墟里。
两个人遍寻无果,陈方之愣愣坐在烧焦的木梁之上,两个人现在遍身脏污,发髻散乱,脸上也是黑不溜秋的。
“怎么找不到呢?怎么会没有呢?”陈方之喃喃自语,无声的泪从眼角滑落,越来越多。
肖景也疑惑,怎么会没有呢?
突然,他想起来了,系统到现在没有提示他的任务失败。
按照系统说的,主线失败,直接弹出小世界。现在他还在这个世界里,那说明任务还在进行中!
“人应该没死,不然不可能找不到!”
肖景抓着陈方之的肩膀,晃着他的肩膀。
陈方之呆愣愣地没有反应,“没死?”
“当然!不然为什么胡找不到尸骨!那肯定是没死!”
陈方之的眼里有了神智,肖景赶忙把自己听到的话,还有自己的猜想,以及刚才见到人,告诉给陈方之。
这场火应该是有人蓄意为之,同时也应该有人救走了季浮白。
陈方之想到什么,纵身上马,向城内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