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已晚,清澄不想再和高峻霄拉扯,同他点明了车厢能升级的事,高峻霄一脸恍然大悟,尴尬中还夹杂着丝丝懊悔,马上献殷勤表示要去帮忙补票,还没掏出钱包,一位男列车员向两人走来。
列车员露出职业微笑把新打印的一等座车票递给清澄,行李也已经由列车员帮她搬到包厢了。
这位列车员长得有几分俊俏,一笑显得格外阳光。她道了声辛苦,从随身的皮夹中抽出一张交通银行发行的10元钞票当做小费,明显心情不错。列车员千恩万谢地离开车厢,临走清澄还多看了他两眼。
竟然把这么大数额的钞票当小费,虽然纸币没银元值钱,还是把高峻霄看呆了,他是不是该说:对不起,富婆,打扰了。
然而惊讶只是一瞬,小丫头竟敢当着自己的面目不转睛的看其他男人,当他是死人吗。
看着清澄收拾桌上的随身物件打算换地方,高峻霄换上平日工作时常用的严肃又疏离的面容,悠悠叹了口气。
此举成功吸引了佳人片刻的注意,清澄脸上是些许不解,他又捂着胃重重叹了口气,用余光偷瞄清澄的反应,她果然停下手中的事情,满脸关心的问他怎么了。
“啧,我没事,哎呦,真的没事。”高峻霄努力绷住脸不想露出破绽,
在女友一再追问下他才勉强回答道:“其实之前打仗饱一顿饿一顿的,医生告诉我说因为长期饮食不规律,我的胃不是很好,不能吃硬得饭……”
“你也胃痛啊,是不是车厢里太凉了?”清澄立马哈了哈手心,搓热后才帮高峻霄揉揉腹部,高峻霄闭上眼睛正享受着红酥手带来的柔软触感,人都有些飘飘然,忽然被毯子蒙住,骤然吃痛把他从温柔乡里拽出来。
“别打,别打了。公共场合注意形象。”高峻霄扯下盖在头上的毯子,举手投降。
身边的清澄捏着他的脸冷笑道:“呵呵,你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想吃软饭?”
脸都被扯发麻了,高峻霄依旧绷着,口吻有些酸溜溜的说道:“你是不是瞧那列车员长的俊俏,才给小费给的这么大方,他会做的我也能做啊。”
“滚,这玩意你看到没,是你的心眼,就这么点。”清澄白了他一眼,在高峻霄眼前比划着,“看不到吧,因为要拿放大镜看。”
“你都说我心眼小了,那我们合计合计,你出手如此大方,养养我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养谁不是养,我可比列车员中用多了。”高峻霄没生气反而故意靠在清澄身上,愈发得寸进尺的说道。
清澄惊讶的说道:“哎呦,高督办太抬举小妹了,我一个小小的报社编辑工资哪有你高啊,小费还勉强能打肿脸充胖子,至于你这尊大神我可养不起,您老还是由南京政府养着吧。”
看她撅着嘴的可爱模样,高峻霄再也绷不住倒在位子上,笑的花枝乱颤。清澄自知又中了他的套,甩脸拎包走人,高峻霄立马屁颠颠的跟上去,他还没讨到好处呢,可清澄根本不让他进门。
“达令,你的钱包不想要了吗?”高峻霄在门外转了个身,得意的举起一个棕色的女士钱包,清澄一模后腰这才发现自己的钱包怎么到了别人手中。
“混蛋,还给我。堂堂军政要员,怎么还干了三只手的勾当。”清澄作势要去抢,高峻霄没恋战直接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照片,把钱包丢给女友。刚才清澄打开皮夹的一瞬,高峻霄就瞄到了皮夹里有他的照片。
“呦,什么时候偷拍的我,你是不是该还我一张你的照片?咦,后面还要字啊,让我看看。”高峻霄透过灯光发现背后还有字,刚想翻转,就觉得面颊上一凉,那感觉像是花瓣轻柔的掠过脸颊,但又像触电一样难以形容。
这一愣神的功夫,照片又物归原主。“啪”巨大的关门声,把高峻霄拉回现实,深深吸了口凉气,手有些颤抖地摸上脸颊,那里热的能烫熟一只鸡蛋。
一直暗中观察的陈鹞不知什么时候搭上高峻霄的肩膀,暧昧地对他做了亲亲的鬼脸。高峻霄嫌弃的推开陈鹞,转首的瞬间,唇边隐约浮现出一抹满足的笑意,美滋滋的返回自己的包厢。
竖日,窗外的红日才从山岚云端探出头来,茂盛的山岭植被渐渐被散落的低矮房屋取代,不久,钢筋水泥所筑的站台逐渐在前方合拢。
徐州到底是五洲通衢之地,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其中不乏金发碧眼的洋人。几人刚一下车,干燥的热浪便扑面而来,方才被隔绝在车厢里,吹着冷气不知外面温度,所谓冰火两重天也不过如此。
这时,清澄感到周围有些异样,不动声色的用余光观察左右,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站台竟然混了不少于十个乔装人员,有几个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特务。
我的天啊,徐州城倒底是个什么地方?
突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清澄被吓得一激灵,回头一看是笑吟吟的小李,她摸了摸胸口责怪自己的大惊小怪,作为一名情报人员,她的敌人无处不在,没什么大不了。
自我检讨过后,清澄又打起精神露出自己招牌微笑,按出差前的计划,他们先去投宿,然后再去报社或者在旅馆休息半天,因为剿匪队也没这么快完成驻扎,小李可以明天再去找他们报到。
可没等清澄交代就被高峻霄搂住,推着往前走:“达令,我们今天去哪里玩?”
对于清澄的莫名其妙,高峻霄没多解释,只是附耳说了句,帮个忙。
想到那些乔装人员里可能有土匪的眼线,清澄朝陈鹞他们比了个手势,身后的陈鹞估计看懂了手势,对着两位副官低声交代了几句,就毫不犹豫的带着剩余两人朝他们走来。
“就记得玩,先去投宿。小李我们走。”清澄说话轻声细语,只是语气带着几分强势。
一出站台就看到有个男人举着一块简陋的木板,上面是清澄的全名。清澄没想到还有人来接站,立刻同高峻霄拉开距离。
对方个头不高,穿着白西装,蹬着双黑白间色皮鞋,两条粗眉,一双圆眼让人想起地里的老黄牛,头发倒是时下男士们喜欢的中分发型,尤其是文人书生。
男人见到乌泱泱一群人走过来,满脸震惊,有些不确定的凑上前询问何清澄的身份,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自称是徐州办事处的办公室主任胡玉坤,平时负责接待客人和后勤的一些杂事。
小李自我介绍后,清澄接着介绍了高峻霄是自己男友,他和他的朋友们正好来徐州城办事,顺便找些高山流水的美景游玩一番。
“对不住,我没料到有这么多人,就找了辆小车,我们马上再去叫辆车。”胡玉坤动身想去车行订车。
高峻霄马上叫停了热情的胡玉坤:“不急不急,我们这么多人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在清澄的点头首肯下,胡玉坤领着刚下火车的“热浪”们都聚到了店里,一路的聊天让几人熟络了不少,既是自己人年纪又相仿,便没再拘束,大家也是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几个老者扇着蒲扇坐在门口闲聊,老板娘在柜台前忙碌着,就连店家十多岁的儿子也熟练地擦拭桌子,而胡玉坤作为东道主自然跑去点菜了,清澄撑着下巴,享受着片刻的清凉。
忽然手背上传来冰冰的触感,偏头一看是高峻霄买了冰镇酸梅汤,对面的陈鹞立马敲着桌子起哄:“哎呀,有人偏心的太明显了,我叫你声哥,你帮我也去买一瓶呗。”
“你叫我声爹,我考虑一下。”高峻霄笑着俯视着陈鹞,顺手把饮料塞到女友手里。清澄看着玻璃瓶里才被灌上的红棕色液体,上面还飘着少许金色桂花,不自觉露出甜蜜的笑容。
“不行,不行,见者有份。”连陆献和小李也跟着起哄,吵着也要喝凉的,只有张副官一脸茫然的看他们起哄,完全不在状态里。
清澄被他们闹得没办法,大热天的,又不想让男友再跑一次。给了店家孩子几角赏钱,让他出门跑趟腿。那孩子也机灵把钱往兜里一装,高兴地蹦出门外。
“瞧瞧,人家清澄多大气,你就是这。”陈鹞说着不屑的翘起小指。
“被个抠搜的人说小气,我心里怎么这么膈应呢。我严重怀疑你隔空恋爱是为了省钱。”高峻霄支着手臂呛声道。
“哦!陈大哥有中意的人啦,还是异地。”清澄笑意盈盈的目光中满是惊讶。
“不是,他谈了个笔友,从没见过面,还一口一个卿卿宝贝的叫着,荒唐不?”高峻霄憋着笑对自家女友解释道。
“笔友啊,哪家杂志啊?说不定我认识人,可以帮木秋兄打听打听。”小李也插嘴道。
“这可以啊,陈哥,你说说啊,有可能转正呢。”陆献在边上怂恿着,唯恐天下不乱。
陈鹞被大家瞧的面子上挂不住,清了清嗓子,结结巴巴的说道:“快……快活林。”《快活林》是《新闻报》的文学副刊,当然也是时下最热门的交笔友杂志。
听到快活林三个字,小李和清澄相视一笑同时对陈鹞鼓起了掌,这让一直状况外的张副官都侧目来看。
“恭喜你,快活林,这个我们对口了。小李,让你家大宝贝给我们陈鹞陈大哥开个后门。”清澄像个媒婆一样,八卦的毛病又犯了。
“呵呵嘿,没问题何编,我这就去给我家大宝贝打电话,还有木秋兄,你笔友叫什么笔名啊?”小李本来眼睛就不大,现在笑的一对眼睛都变成了细线。
看剩下几人都一脸懵逼,清澄耐心解释道:“小李的未婚妻就是《快活林》的编辑,负责笔友那块,所以你问对人啦。”
“不……不太好吧,要不我先写封信,问问人家,有没有见面的意愿。”陈鹞佯装为难的喝了口粗茶,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
“这就随便你了,我们无所谓的,是不是小李?”清澄对小李使了个眼神。
“是啊,何编,我们就是个搭鹊桥的,走不走是人家牛郎织女的事呢。”毕竟是老搭档了,小李立马理解了清澄的意思,以退为进配合清澄的说辞。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能不能爽快点,万一是个男人,大家还能做兄弟不是吗。”高峻霄配合清澄的同时,还不忘调侃了一把陈鹞的隔空对象。
可高峻霄起哄归起哄,还是在清澄耳边告知了陈鹞在老家已经结婚的事实,这让清澄恨不得掐死面前的男人,混蛋,之前怎么不说,她这不是帮陈鹞当陈世美吗。
“说说说说说,她的笔名叫曼丽,曼妙身姿的曼,美丽的丽。我的笔名叫君豪,今年三月二十五号开始通信。按她的说法她是上海当地人,用的词汇确实是吴语区的人。”被高峻霄一刺激,陈鹞说的那叫一个仔细,连第一次通信的时间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笔名太普通了,不过没事,我这就给我家大宝贝打电话,让她留意下叫晓漫的上海姑娘。”小李果然业务能力是最强的,一溜烟跑下楼找电话亭去了。
哼!天下乌鸦一般黑。清澄阻止不了小李的飞毛腿,心里又堵得慌,故意换到了高峻霄对面,不愿同他挨着。众人只当她怕热,都没在意。
不一会儿,胡玉坤点完菜也上桌接着唠,当大家问起景点,胡玉坤像是泄洪的水坝,滔滔不绝,所谓一城青山半池水,讲的就是徐州外环青山内有湖泊的地理环境。接着又从潘安湖讲到微山湖再到沛县,逐个介绍了一遍。
最后,胡玉坤骄傲的表示自己带人去都不用门票,就是有点远,现在开过去到那边差不多要下午了。不过可以先去微山湖,到时候找个渔家吃湖鲜,这个季节去还能看到十里荷花。
这时楼下几个玩耍的孩子,唱起了一首音调诡异的童瑶:“初一往西走,初七是头七。初二往西走,初八变王八。初三往西走,初九不用救。初四往西走,初十化鸟食。……”
听着时远时近的暗黑童瑶,脑中不时迸现出水肿的浮尸和盘桓的乌鸦,清澄瞧着满桌的冷菜顿时没了胃口,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能细想,不能细想,想象力太好有事时候也很烦人。
“胡主任,你们这的童瑶也太吓人了。”小李苦着脸说道,清澄知道他胆子本来就小,还被童瑶一吓,要不是为了专访早就开溜了。
“你们是不知道徐州这块地界上土匪猖獗着呢,都敢直接冲县政府!之前乱的时候徐州城里还实行宵禁呢。”胡玉坤大倒苦水。
“宵禁?什么年代了还有宵禁。”何清澄惊讶的反问。
“天一黑,老百姓都睡了。那还在街上溜达的,不是兵就是贼喽。这样比较方便抓人。”高峻霄配合着解释,看向清澄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担忧。
“就是这个理!你刚刚说矿区也在西面是吧,那是人家洋人特地找了雇佣兵看场子,又给了城防部队不少好处。原来周边几股小匪,被我们城防军追着打,都往西逃了,说是投奔几个大山头去了。”当胡玉坤说到矿区有雇佣兵时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头。
而清澄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脑袋里有根弦突突的跳着,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是老王的猜测,她只有矿区这一条线索,两眼一抹黑,偏偏矿区还有雇佣兵,这可怎么打探消息啊。
“你们城防司令不错啊,谁家的部队啊?挺懂规矩的,至少拿钱还知道办事。比那些雇佣兵还厉害吗?”清澄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眼中却满是讥讽。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哎呦都那样,矮子里拔高子,再说自己的地盘不得护着啊。不然我哪敢带你们出来玩。”胡玉坤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补充道,“这人没什么名气,之前是山东韩主席警卫营的教官,去年年底刚才济南府调过来。”
“没名气不代表没本事,徐州城是要塞,南京再缺人也不会放心在这放一个酒囊饭袋。那城防司令西边怎么不管呢?”听着高峻霄的口吻他好像认识此人,却还是有意在套胡玉坤的话,好像与那人的关系有些微妙呢。
大概是想起什么,胡玉坤咂了下嘴:“啧,从徐州城一路往西山上全是土匪窝,从北洋时期一直剿就没剿清过。后来那边还成立了什么山寨联盟,学老祖宗玩起了烽火狼烟,现在天王老子来都管不了。”
“你刚才还说土匪冲进县政府,这么嚣张的吗?”陈鹞软着嗓子问道。
“嗯,这是真事,我师傅那时候正好在县政府办事,那贼人骑着大马就破门而入,我还见过照片呢。”胡玉坤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你师父后来怎么样了呢?”小李好奇的问道。
“能怎么样呢,家里付了赎金就放回来了呗。这是个大县还算好的,我听我师傅说旁边几个小县都被屠县了,县长都被杀了。他当时写了报道,但是北洋政府不让发表。”胡玉坤脸上满是气愤。
“北洋时期啊,少说也是好几年前了吧。”清澄继续问道。
“不止,我看那照片上写着民国九年和民十七年。可能还有我没见到的照片。”胡玉坤思考了会才说道。
“你师傅也够点背的,出城办事遇上两次打劫。”高峻霄感慨道。
“两次都算少的了,有的村天天被打劫,就和公鸡打鸣一样准时,村民们都麻木了。”几人聊的正欢,厨娘端着炒鸡蛋和烙饼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许是真饿了,清澄学着胡玉坤拿烙饼卷着炒鸡蛋和黄瓜,又撒上辣椒干尝了一口,还好比她想象中的软一点,就当锻炼牙口了:“胡主任,热菜都来了饭什么时候上啊?”
胡玉坤把白面馍递给清澄,懵逼的问道:“何编,你不正吃着吗,这桌上的都是饭啊。饼不够的话你再吃个馍。”
看胡玉坤没理解清澄比成碗状又解释了一下,主食,饭啊,然而胡玉坤依旧摸着脑袋不理解。
“老板娘,给她添碗米饭。”高峻霄大声加菜,陈鹞、陆献和小李立马跟进纷纷表示要加饭。
“南北有差异,南方人说的饭和主食就是米饭,馍在江南叫馒头,一般都被当做早点。”高峻霄对着一脸恍然大悟的胡玉坤耐心解释。
新鲜的鱼虾陆续上桌,店家真是大方,堆成小山一样的河虾,比盘子还大一圈的螃蟹,每道菜都装的满满当当,这个分量物超所值啊。
只是……看着添饭的大盆,空了又满,来来回回好几次,后来老板娘干脆把蒸饭的木桶都搬过来,清澄喝了口酸梅汤偷偷环视四周,做心里建设,男人嘛,胃口大点正常,她不该觉得自己身处饿狼堆里。
视线不自觉的转向高峻霄,清澄比较在意高峻霄的真实饭量,上次去小姨家,添了第三次饭后,他嘴上说着自己饱了,其实没饱吧,傻乎乎的一点都不实事求是,家里的碗小,多吃几碗小姨又不会怪他。
饭后为了弥补自己待客不周,胡玉坤特地去隔壁水果摊里,买了个大西瓜,果然夏天还是要配西瓜才够味。
随着清脆的破裂声一刀切开,鲜嫩的红色果肉裹着黑色的瓜子,看上去就很甜。为了表示诚意胡玉坤挑了最大的一块递给何清澄。
然而高峻霄立马代她接过,堆着笑脸解释道:“她吃不了这么多,这么好的瓜别浪费了。”
这边说完高峻霄就上手“补刀”,把一片西瓜切成丁块,又插上牙签,才放到清澄面前。
和高峻霄的精致比起来,其他人顿时觉得啃瓜的自己像个野蛮人,手上的瓜也不香了。
高峻霄的诚意总算打动了清澄,刚才的气消了不少,包办婚姻套在谁头上都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自己不该迁怒高峻霄。
人不生气,思路也慢慢打开,矿区有雇佣兵不能硬闯,现在铜山区有两个矿井,一个属于德国人,一个属于日本人。那两家也算是竞争关系了,所以最想看日本矿井笑话的正是德国人,不如来个隔山打牛。
几人还没离店呢,刚下楼梯只瞥见一个青年站在大堂中,他穿着便装本想敬礼,大概想到自己还在外面又默默放下举起的手。
“高……”后面的字还没说出口,何清澄紧跟着出现,看到来人惊讶的瞪大眼睛。
许参谋!!!!!!
气氛瞬间有些微妙,被认出的许迅估计也没想到高峻霄出来打仗竟然还带着自己女人,整个人尴尬的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哦,许迅啊,那边都搞定了?这是何小姐,你认识的。”场中几人只有高峻霄像是从来没发生过绑架案似的,骄傲的对着女友说道,“达令,这是我们许迅许参谋,现在归我管了。”
站在高峻霄身后的清澄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故事,但是她想给高峻霄鼓鼓掌,不愧是你!不管是土匪还是政敌,最后都会归你管,她服气了!
挥一挥手,送走高峻霄他们后,胡玉坤好心的把清澄他们放到苏州老板开的“龙泉阁”,帮他们都办好房间后顺便通知了清澄,与德国矿主约的明天上午十点进行采访,采访分两次,他明天早上再来接清澄。
入夜后,趁着大家都待在屋休息,清澄穿过大堂手拿一本《徐州旅游通志》,来到值班掌柜的屋前敲响了门。
“掌柜的,你知道放鹤亭怎么走吗?”
“放鹤亭朝出门东走,这旅游志上有,我指给你看。”
掌柜的说着领人走入内室,从抽屉中拿出一本一模一样旅游志,两本叠在一起一卷,一只独立扬首的丹顶鹤出现在边页上,看到完整的红色合页章,掌柜的笑着伸出手来同清澄握手:“同志你有什么需要?”
“我找胡玉坤。”清澄淡定的回道。
哈哈哈的爽朗笑声从屏风后传出,本已离开的胡玉坤慢慢走出屏风同清澄握手:“何同志,你怎么认出我的?王人庸说你没来过徐州啊。”
“我们《申报》在徐州总共就三个驻站记者一个后勤小妹,我是他们的主笔,而且他们并不知道我具体的车次,你也别见怪,王人庸说话就喜欢说半截,还有半截要你自己猜。”清澄自来熟的坐到一边的太师椅上。
胡玉坤尴尬的抹了把脸,估计在心中正拿家乡话亲切的问候王人庸,稍微缓一缓也坐过去说道:“好吧,我其实是真记者,不过我是《南方新闻报》的记者。”
“巧了,我也是,我有个笔名叫白晓。”清澄高兴地回到。
这名字一出,胡玉坤呼啦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的望向清澄感慨道,“天啊,我一直以为白晓是个像守常先生一样的大叔呢,怎么会是个漂亮姑娘呢。”
“谬赞了,我的觉悟远不及守常先生,话说你为什么要晚一天呢,这个任务很线索很少呢。”清澄说出自己的疑惑。
“因为明天我们要去接应一个很重要的人。”胡玉坤神秘的冲清澄笑笑,他们今晚得好好合计下去矿区“探索”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