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地方,金黄的岁月”
“平静的海水里,人鱼自在游荡”
“这一切都美地和梦境一样”
………………
王止言停下了哼唱,向苏子姜看了过去。
苏子姜发丝披散在水中,稍微遮了点肩头,脖颈的弧度弯地正恰好,歌声从喉间逸出。
她眸色低垂,落在了一片空虚之中,而王止言就这般安静地注视着她。
王止言曾听祖辈们提起过,在极其遥远的很久之前,人鱼被当作宠物一般珍惜,同时也对其主人做出反馈。
像人鱼这样的生物,会能有什么反馈呢?王止言想。
还没个所以然,王止言就陷入了好眠,是她很久都没有过的轻松。
没有噩梦,也不再断断续续,像是在卧在棉花似的云朵里。
醒来之后神清气爽,那种一直萦绕在旁,不停头疼的烦躁感稍轻了些。
王止言向玻璃墙看过去,已然不见人鱼的身影,估摸着是又往深处游去了。
因为当今的宇宙辐射状态,许多人都出现了精神不稳定的现象,大多数还在药物控制范围。
和王止言与生俱来的天赋相伴相生的,还有她糟糕到几乎将无法自控的精神。
王止言很少能有昨夜那般地安稳舒服。
打开了终端,王止言吩咐:
“将它从人工湖打捞出来,直接就安在水底套房吧。”
苏子姜正在编织水草,突然丝线从眼前一闪而过,还有鱼饵挂在钩子上。
………………
这么朴实无华的钓鱼方法。
苏子姜忍不住腹诽着。
他们知道这湖里是条美人鱼吗?
但苏子姜还是缓慢地游了过去。
无他。
只是想看下鱼饵到底是什么而已。
一片甚至还不够新鲜的生菜叶。
他们应该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美人鱼。
苏子姜毫无兴趣,转身甩了下尾巴,就想要离开此处。
一个渔网铺天盖地兜头而下。
………………
这样子对待美人鱼真的礼貌吗?
苏子姜蜷缩在渔网里面,闪过一系列殴打、抢劫、谋杀等,最后竟是又将她推进熟悉的营养箱。
………………
不至于。
真不至于。
搁得住搞这么大阵仗吗?
等再被放出来的时候,甚至就连地方也没怎么变,只是隔了个玻璃墙的水底套房。
有一说一,苏子姜想。
隔着玻璃墙看人工湖是真的很不错。
尤其是苏子姜此时有了从观赏物到观赏者的绝对身份改变。
苏子姜被安置到了个鱼缸里面,透明的长条形,恰好是刚巧快到天花板的深度。
最底层靠里面,还有个敞开的贝壳床——估摸着应该是人造的。
趴在鱼缸外沿甚至还有自动投食器。
但活动范围到底是比人工湖狭窄了不少。
苏子姜比较着算了一下。
觉得还是自己亏了。
缩在贝壳床里面,就关着不肯见人。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有人敲了敲鱼缸,这才把苏子姜叫醒。
苏子姜推开贝壳床,看见蹲下来屈指的王止言,又把贝壳床合上了。
………………
王止言一愣神,这是在闹脾气?
好像不曾有谁在她面前闹脾气的。
也没有人告诉过她闹脾气要怎么哄。
王止言像想到什么,一拍脑袋,就转身去拿东西了。
苏子姜听着外面很是寂静,以为终于算消停下来了,转了个身儿就打算继续睡。
然后就被稀里哗啦往下砸的声音给弄地彻底清醒了。
………………
苏子姜忍无可忍,再次推开了贝壳床,被一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给闪了眼。
都快要比自己的鱼鳞还要bulingbuling了。
摆件儿和装饰品堆了一地。
………………
什么玩意儿?!
王止言期待地看着她,像是希望她能惊喜一般。
这就是物种的多样性吗?
苏子姜只觉得逐渐麻木。
愚蠢的两脚兽。
可到底自己现下被养着,什么活儿都不干,这明显也是不太合适的。
苏子姜面无表情地,开始收拾摆件儿,并摆弄起来装饰品。
突然联络器响起来,王止言按了接通,出现智脑虚拟显示屏,对面的人欢欣地打了招呼。
“咦?”钟从厚探着脑袋,似乎想穿过屏幕,“那是人鱼吗?”
“居然真的被你搞到手了!”
“你看错了。”王止言转了屏幕方向,整个人遮地严严实实,“什么都没有。”
“这还要和我藏着掖着吗?”钟从厚不满地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呀,你可千万不要,让苏久员那小子知道。”
苏久员是标准的世家阶级出身,整日里装腔作势的形/式/主/义,偏生凭借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络,还稳坐了指挥官位置好几年。
“他又管不到我头上。知道又怎么样?”王止言轻蔑地嗤笑了一声,“还能抢了去吗?还得给我忍气吞声!”
“可我只是个上将啊。”钟从厚哀嚎一声,“成日里还要看他那副嘴脸。呦呵,我这暴脾气,恨不得直接就——”
王止言忍不住瞥向人鱼,只给钟从厚留了个侧脸,十分冷淡地对其发问道:
“直接什么?”
钟从厚不再往下说,赶紧转了个话题,对着王止言请求道:
“哎呀,元帅!”
“让我看下人鱼吧。”
“要不我就跪下来求你。”
………………
王止言不堪其扰,刚想挂断,突然又想到什么,续了一声:
“封锁消息,别再宣扬,切勿透露到外面。”
“还是得防苏久员吧。”钟从厚嘿嘿笑道,“一眼,就一眼!”
“不看。”
王止言说完,在钟从厚那里,就是一片黑屏了。
“又挂我视频!”钟从厚气急败坏,“不愧是你王止言!”
王止言一个字都没听到,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人鱼。
苏子姜已经把鱼缸布置地差不多了。
像童话中城堡里的公主。
王止言无由端冒出这个念头。
苏子姜盘尾坐在景观石上,身后随便倚着根浮木,看不远处的风车吱呀地转。
她半撑着额,本只是想休息一下,无意间就撞进王止言眼里。
………………
苏子姜正要别开眼去,王止言对她挑了挑眉。
“给你请了些朋友玩。”
王止言往人工湖的方向一指。
苏子姜隔着玻璃墙看了过去,不知什么时候,人工湖里面引入了各种动植物。
荷花与睡莲连成一片,撑起了人工湖的罩顶。
水草和野藻彼此缠绕,交织成了漫山遍野的绿。
鱼、虾、蟹穿行而过,海星零散地分布,水母在发着幽光。
………………
王止言该不会以为她能和它们处得来吧?
“找它们来是给你解闷儿的。”王止言顿了顿接着说道,“虽然你唱了歌,可能也只是模仿我,估计还不太会人类语言。”
苏子姜游地近了些,和王止言只隔了个透明玻璃,两人几乎都快将要脸贴脸了。
“苏子姜。”
人鱼字正腔圆地说道。
有那么一瞬间,王止言觉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欺骗。
可人鱼来回重复着,就一个词三个字,王止言这才反应过来,或许“苏子姜”该是人鱼的名字。
王止言莫名有些不太舒服。
人鱼根本连语言都不通,那么是谁给人鱼起的名字,难不成人鱼还有别的主人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王止言越发地不开心了,于是她向人鱼求证。
“苏子姜。”王止言问道,“你的名字?”
苏子姜应和地点了下头。
王止言的脸色更加地不好了。
几乎起身就要离开水底套房。
似乎是又想到什么,王止言又转过身来,冲苏子姜招了下手。
苏子姜曳着尾巴,趴在鱼缸沿上,看上去很是乖巧。
王止言突然就选择原谅她了。
王止言握起苏子姜的手。
指间有蹼,指甲略微锋利,像是种诡异的艳丽。
王止言在苏子姜的腕子上套了个光脑手环。
防水抗压,持久蓄电。
王止言给苏子姜示范了一遍使用方法后说道:
“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
王止言是光脑手环里的唯一联系人。
直到苏子姜又重复了次,王止言这才放心地离开。
王止言出了水底套房,苏子姜本以为自由了,结果才过了没一会儿,王止言就又推门而入。
身后跟着一个提小黑板的人。
“这就是你的家庭教师。”王止言介绍道,“主要负责教你语言。”
……?!
苏子姜不想学。可也不能暴露已经会了。
有种比学不会还痛苦的,是如何巧妙地装作不会。
教师从拼音开始,一个个地教苏子姜,直到苏子姜表现地完全熟练。
其温柔耐性足以让苏子姜怀疑是不是个幼师。
“学地不错,接受能力很强。”教师收起小黑板说道,“一月以内绝对可以说话认字。”
临走的时候,教师又停下来,留给苏子姜一个方格本。
………………
苏子姜趴在鱼缸沿儿,手里力道差点把笔折断,她看着王止言接过本送别教师。
王止言推了个半桌过来,去靠上了鱼缸沿儿,竟正好能够高低凑齐的。
早有预谋!
苏子姜气到了。
这肯定是早有预谋。
王止言不安好心有些时候了!
“乖,听话。”王止言把方格本摊开在半桌上,“我看着你写。”
……?!
苏子姜怀疑王止言话里有话,她其实是在说“写不完不准吃饭睡觉”吧。
没想到身为一个人鱼,还得写作业,苏子姜感到十分委屈。
苏子姜一笔一划地写完,中间折断了三支笔,划破了半边方格本,终于可算是松开了手了。
王止言检查完,对苏子姜说道:
“在方格本上写名字。”
苏子姜没动静,王止言才想起来,她现下应该还不会写。
王止言凑上前来,握住苏子姜的手。
“我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苏子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