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凝站在院子右边的廊檐,原本和阿奴不会有交集,和江助理带着阿奴走向左边廊檐等待的时候,简凝分明看见阿奴有意往她这边望了一眼。
只一眼,简凝心底某种不知名的情绪被勾起,脑子里一遍遍的回响江助理刚才的话。
“总裁救了她。”
“替她挡了枪子。”
“她是担心总裁。”
“......”
聪明睿智如霍言琛般俊朗的男人,拯救女人于水火,那么,这个女人心中,会如何看待这个男人?
简凝不敢去想,甚至只是这个念头,都让她的心如行走在沼泽地,深一脚浅一脚的不安稳。
女人之间的战争,往往都是从无声的眼神开始的。
但即便双方心中都有这样的预感,却谁也没有当场发作。
两个小时后,医生从霍言琛的房间出来。
“已经脱离危险了,各位可以进去探视了,不过一次最好不要超过三个人,以免影响病人休息。”
“麻烦了,到隔壁房间休息一下。”
裴宴让人把医生领到休息室,转头看向我和林晓晓。
“我们先进去。”
一语定论,林晓晓和我互相搀扶着,走上前。
经过阿奴时,明显感觉到她对此极为不满,但有江助理拦着,也没有发作,只是眼神始终不甘,一路追随着简凝的身影。
简凝并未察觉,倒是裴宴关门的时候,故意给了阿奴一个冰冷的眼神,警告她安分点。
房间里,霍言琛躺在床上,上身的衣服已经被医生脱掉,盖着被子,露出肩上缠着的绷带,安静的就像是睡着了。
“他蛮了不起的。”林晓晓感慨道,“我们甚至不知道他受了枪伤,饶是如此,他还是配合我们,来了招釜底抽薪。”
简凝浅浅的吐出一口浊气,眼底闪过压抑的忧伤,不知情的人,又何止她一个。
“吱——”
房间门忽然又从外面打开,阿奴端着托盘走进来,在裴宴不善的注视下,径直走向床边。
她将托盘放在床头桌上,坐在床边,顺势就将昏迷额霍言琛扶了起来,然后拿起桌上冒着袅娜热气的水,动作小心的给他喂进去。
按道理来说,昏迷的人,水米不进,可意外的是,杯子里的水竟然肉眼可见的减少。
霍言琛,喝进去了。
“阿奴果然很有办法,之前总裁受伤,就是阿奴照顾的,看来要不了几天,总裁就能彻底好起来。”
江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走到了裴宴身后。
简凝望着阿奴对霍言琛小心呵护的样子,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现在是个病人,什么都不知道,可阿奴不是,喂水而已,谁做不到呢?
未必就一定是阿奴才有办法。
裴宴闻言不耐烦的睨了江助理一眼,“喂口水而已,就急在一时?没听见医生刚才说什么,不许太多人进来!”
“抱歉裴少。”江助理立刻低头认错,解释道,“是医生说总裁最好能喝点水,阿奴不懂规矩,温了水就急着来照顾了......”
“行了,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裴宴烦躁的打断他,抬头看向简凝和林晓晓,“心意到了就行,走吧。”
比起待在这里,简凝到外面去,心里也许会更好受一些。
“嗯。”简凝乖巧的点头,又看了霍言琛一眼,才恋恋不舍的往外走。
刚出来,就遇上了姗姗来迟的顾北和顾爵,他们刚才去清查寨子四周,确认没有埋伏,才又折返回来。
顾北的目光一直盯着林晓晓。
“让夜冥给跑了,不过我们把他两个军火库都给端了,料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暂时安全了。”顾爵主动给众人汇报情况。
裴宴点点头,扭头对简凝道,“跟我到外面走走?”
简凝正好觉得胸闷,就没拒绝,另一个方面,也是想给林晓晓和顾北留一些单独说话的机会。
她不知道的是,林晓晓早就和顾北无话可说了。
——
裴宴和简凝一直走到后山的一处战壕,才停下,站在高处俯视整个寨子。
“夜冥可真是个土皇帝。”裴宴调侃起来。
简凝抿唇笑笑,不可置否,天高皇帝远,又守着那么多手下和弹药,可不就是土皇帝。
可惜,始终还是成了霍言琛的手下败将。
想到霍言琛,她又笑不出来了。
裴宴敏锐的捕捉到她情绪的变化,直截了当的说,“爱一个人,是要让对方感受到的,想要什么,就得去争取,千万不要等到没有机会了,再来后悔。”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简凝自嘲道,“只是我更明白,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你想要什么,就得拿什么去换,如果我什么都给不了对方,我又怎么好向对方索取?倒不如随缘,得失皆有命数,不必强求。”
“你又怎知你给不起?”裴宴反问。
简凝苦涩的牵了下嘴角,“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和对的人相遇,那叫命中注定,可我跟霍言琛,从开始就是个错误,往后结果如何,还用说吗?”
“对错全凭个人。”裴宴觉得她太小心翼翼,“他是爱你的。”
虽然他并不想做这个月老,可他知道,他不再有机会成为她身边的那个人,与其懊恼,倒不如助她得到幸福。
那个叫阿奴的,看上去什么都不懂,却叫他不安稳,总觉得是个隐患。
简凝摇头,“他只是以为他爱我,就像你之前也觉得,你喜欢我,是一样的。”
裴宴愣在当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她又说,“得不到才以为是美好的,假如他真的了解我,知道我是个怎样顽劣不堪的人,那种冲动也就散了淡了。”
这一点,裴宴没有资格反驳。
当初他不就是以为简凝的素颜丑陋不堪,才毅然退婚?
他是个俗人,亦不能说世人不俗,或许霍言琛也有过不去的心理关卡。
话的确不能说太死。
只是裴宴仍不希望简凝连尝试都没有就放弃,“也许你应该少考虑一点,这样会活得轻松一些。”
“那是因为我失望得够多得了。”
简凝抱紧自己眺望着远处。
从母亲去世到现在,她深刻明白一个道理——不期待,就不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