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希也觉得陆孝严的建议很有道理,菜刀锅铲这些他根本碰都没碰过,空有帮忙的心,万一弄巧成拙就不好了。于是他跑去仔仔细细洗干净两只手,又取来餐具一一摆到了桌面上。
他是个别扭的人,凡事都要遵照一定规律,比如汤碗要放在骨碟左边,碗碟距离桌子边缘的宽度要保持一致,筷子都要以相同角度架在碟子上,半点不能出错。
陆孝严就知道他会犯些乱七八糟的臭毛病,故意走到桌边用指尖儿一带,使坏把摆好的筷子给拨到了旁边。凌希弄完手边这些,抬起头发现别处还有问题,以为是自己疏忽了,又走过去照原样重给摆放得整整齐齐。他做事的时候表情很专注,头颈低低垂着,用手指一点点认真做着比对,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底勾出一片浓密的阴影,时不时还颤动一下,让人冲动着总想去摸摸。
说不出什么原因,看着这样的凌希陆孝严就是忍不住要去逗他,还趁他没留神故技重施飞快伸出手去挑开了另一双筷子。不想这次失误了,手还没来得及撤走就被凌希逮了个正着,不用特地去看他也感受得到凌希那双大眼睛正直笔笔盯在他脸上,眨也不眨的,里头除了狐疑、费解肯定还有那么丁点儿的鄙视。心里糗了那么一小下,陆孝严又迅速恢复成旁若无人的模样,吹着口哨坐到沙发里抽烟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偷偷用余光瞥向凌希,还好凌希并未深究,继续执着地调整起了筷子的摆放角度。
阿mo有事耽搁了,林广乐又不停嚷饿,所以菜一烧好戴志友就招呼他们几个人先吃了起来。见凌希光顾着闷头吃饭,林广乐好心想夹菜给凌希以尽地主之谊,不想手刚伸到半截,就被陆孝严一记凶悍的眼神儿给瞪住了,他筷子一抖,夹在半空中的菜心“吧唧”摔回了盘子里。
陆孝严很嫌弃地夹起那根菜心甩回林广乐碗里,又重新夹起一根塞到了凌希碗里:“慢慢吃,呆头手艺不错的,别人用来背法律条文的时间他都用来背菜谱了,等级证书不知考下了多少个。”
眼见凌希一粒不剩地吃光了两碗饭,戴志友生怕他没吃饱,又从碟子里拿了块蛋黄酥递给他:“这是我从西区那家龙凤老字号买来的,每天都限量供应,外头吃不到的,你尝尝。”
蛋黄酥是猪油烤的,表皮鲜亮,香气诱人,可惜上头撒着薄薄一层芝麻,凌希只有看着的份儿。还没等他开口拒绝,陆孝严已经先一步推开了戴志友的手:“这个他不能吃……”一转头发现凌希在用惊讶的表情对着自己,陆孝严顿时察觉到自己多嘴了,赶紧找话遮掩着,“上次一起吃饭你说过的嘛,你对芝麻过敏,不能吃这类东西。”
凌希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盯着陆孝严看了半天,似乎有话想说,最后还是没开口。他记性从小就很好,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说过什么话都记得一清二楚,更何况他根本就不喜欢跟人聊些过于私密的事。很明显陆孝严是在撒谎,可他思前想后觉得没有去拆穿的必要,不管陆孝严从哪里知道了这些,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想知道这些,只要不是出于恶意,他都丝毫不会计较。
外公去世后凌希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独自生活并不叫孤独,真正的孤独是无论衣食住行、喜怒哀乐都没有人会去在意。小孩子跌倒了会哭,是因为哭了就有人跑来安慰,一旦身边没人在意了,就连哭的资格都没有了。能被别人花费精力去了解,去关心,这都是莫大的福气……
-
吃完饭,凌希本打算散步到山下搭公车回家,结果刚走出门口就直接被陆孝严扯着肩膀拽上了车。
途中陆孝严忍不住关心起了凌希的生活:“最近过得怎么样?上次那些家伙有没有再找你麻烦?无聊人以后少去招惹,管好自己的事就够了。记得每天好好吃饭,不要图方便只吃杯面,没营养的,要是生活费不够就打给我,别难为情,大家都是朋友……”
之前他问那一长串凌希都没搭话,到这会儿才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在辉途做事有薪水拿的。”
陆孝严很不满意凌希的态度:“我说了你就好好听着,照做就得了。还有,往后少跟着阿乐胡闹。你才认识他几天,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就敢随便跟他满世界乱跑?不怕他把你骗去卖了?”
凌希同样不满陆孝严的态度:“乐哥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但他热爱音乐和户外运动,我和他很有话聊。而且看他把车子漆成那么大红大绿幼稚的颜色,心境一定不会阴暗到哪里去。”
听凌希一口一个“乐哥”叫着,安在林广乐头上的全是好话,陆孝严不禁微微泛酸,语气也烦躁了起来:“乐哥乐哥,你跟他很熟吗?”
凌希扭头看了看他,垂下眼皮没声音了。
沉默老半天,陆孝严忍不住追问:“你怎么不说话?”
凌希很无奈:“你不是不爱听嘛。”
“没有,没有不爱听!”陆孝严一迭声解释着,“我没有不爱听,我就是说你张嘴闭嘴都是乐哥,不能说点儿别的?”
凌希想了一下,有些沮丧:“我聊的你可能都不爱听……”
车上音响开着,正播放到一首老歌,恰巧那是凌希很喜欢的歌,他顿时来了精神,“要不我唱歌给你听吧!”然后他就随着音乐很专注地唱个起来……
凌希声音里有种独特的韵味,咬字比一般人清晰,无论高音、低音都能处理得轻松自然毫不费力,听着听着,陆孝严也不自觉跟着唱了起来。
可他才刚唱了几句,凌希那边就停了,还眉眼纠结地望着他:“陆孝严,你抢拍子了。”
陆孝严简直无语:“随便哼两句而已,你要不要这么认真?我又不是歌手。”
“可我是!”凌希嘴唇一抿,挤出半边大大的酒窝。
面对这样的凌希,陆孝严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一边觉得不可理喻,一边又觉得爱意萌生,最后只有缴械投降了:“好吧好吧好吧,那你说怎么唱。”
凌希坐在那等着,直到间奏结束,他用手势指挥着陆孝严:“听我数拍子,一,二,三,进……”
陆孝严没跟着唱,他扭回头双眼直视着前方,实在不想去看凌希。凌希这股执着劲儿使他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凌希果然都是个白痴,而且白痴这种病很可能还会传染。
是啊,好羞耻!怎么就那么傻!连带着他也变得好傻……可是又真的好开心……
-
目送凌希上了楼,直到房间的灯光亮起,陆孝严才重新坐回到了车子里。
手摸向旁边的座位,上头还留存着凌希的体温,想起凌希犯傻的模样,他不由得又是摇头又是苦笑。和上辈子相比,十九岁的凌希表情要丰富很多,性格也要开朗很多,虽然都像蜗牛一样罩在壳子里,起码这个壳子还留了扇通往外界的窗口。
他不求有一天能顺着窗口爬进凌希的蜗牛壳,只希望自己能变得足够强大,能每天守在窗子外头,替凌希遮风挡雨。
电话响起,是派出去的人手打给他汇报每天秘密追查所得的信息了。陆孝严戴好耳机,打开随身电脑,翻阅起了着对方回传的资料与图片。
见过一段时间观察所得,小妈方瑶的生活看上去极有规律,每天早起晨跑,和父亲一起用餐,上午大多会请老师到家里学习些插花、茶道或者书法之类的课程,最近她正迷交际舞,还说要和父亲一起去参加慈善舞蹈大赛。下午她有空就约朋友去逛街扫货或者喝喝下午茶,偶尔也参加些贵妇之间的无聊聚会。
她的照片大多千篇一律,无非是画着不同色调的妆容,穿着不同品牌的洋装,在不同场合搔首弄姿惺惺作态……快速翻过几页,陆孝严眯起眼睛又翻了回去,一张方瑶与旧同事说笑的照片引起了陆孝严注意。那是方瑶为数不多还保持着联系的同事,照片拍摄地应该是她从前任职的医院,照片本身并没什么特别,特别的是挂在两人背后墙壁上相框,那里头除了方瑶,方瑶的同事,还有个男人,样子十分面熟。
陆孝严在脑海中极力搜寻着,猛然间,他想起了自己葬礼上姐姐陆孝仪当面指责小妈的话,姐姐说:“别忘了,你和那个小医师的事儿还没说清楚呢!”
没错,照片里的男人正是上辈子最后几年由朋友推荐给父亲的私人健康顾问,陆孝严清楚记得,当时方瑶和那男人是在父亲介绍后才渐渐开始交流的。如今有了照片作为佐证,陆孝严更想弄明白方瑶与小医师之间的关系了,他们明明相识多年,为什么要装成从未见过彼此?这中间一定有另有玄机……
暂时放下小妈身上的疑点,陆孝严又研究起了大哥。大哥的行踪很隐蔽,隐蔽到几乎有些不正常。除了上班,下班,和人喝酒应酬,其余时间几乎捉不住他人影儿,他出入都格外小心,每次坐车都要在闹事特意兜好多圈子,就像特意提防着被人跟踪一样。
全赖上辈子积攒下的信息和人脉,陆孝严所雇佣的都是业内顶级人才,经验丰富、能力卓越,行动从未失手,绝对没有给大哥发现的道理。那大哥到底在防着什么?
反复琢磨许久,陆孝严推断大哥身边存在着一个秘密情人——可能是明星名媛,可能是已婚女性,总之身份特殊不敢给外人知晓。
这种推断的证据就是大哥开给秘书的购物清单里曾经包含了一双女性丝袜,看款式应该是买给年轻女性穿的。而当天下午在大哥房间送出的垃圾里,就出现了属于那款丝袜的标签。很可能大哥是在办公室里将丝袜送给对方的,也可能他们还在办公室里发生过什么……大哥不是gay,他喜欢女人,只和女人上床。到底他的秘密情人是什么身份,可以自由出入他的办公室,却需要他像保护军事机密一样严防死守住呢?
除开小妈与大哥,陆孝严的人这些天也一并跟踪了沐夏。
不出陆孝严所料,沐夏果然跑去见了周挺,两人在周挺经营的茶楼里坐了几个小时,不知都谈了些什么,只是起身离开时,周挺直接递给了沐夏一张支票。
屏幕射出的光线照在陆孝严脸上,蓝幽幽的,像是挂了一层冷霜。这样很好,本来就是想通过沐夏透露虚假消息给大哥和周挺的,看到周挺出手阔绰,就证明自己的功夫没白下,自己的演技也过关了。
可即便这样,陆孝严心里还是堵得慌。毕竟他是死过一次的人,这辈子可以洞察先机,防患于未然,可这辈子再大的成就也抹不掉上辈子愚蠢的印记。什么处处碰壁、一事无成,到底和沐夏有着多少关系?想到自己还曾抱着那个假惺惺的家伙在床上大呼“宝贝”,陆孝严一把扣上了电脑,手指捏在鼻梁上仰起头闭上了眼睛。他心里有团火在熊熊燃着,脑子里都要沸腾了,如果此刻沐夏出现在他面前,他还真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恐怖的行为。
鬼使神差的,陆孝严抓起电话打给了凌希。
听见凌希在电话里富有磁性地“喂”了一声,积聚在陆孝严胸口的戾气顿时消散了,他很不要脸地命令凌希道:“刚才那首歌好像不错,再唱一遍给我听!”
此刻他很需要从凌希那得到更多的安抚与慰藉,来让他冷静且冷却下来。
隔着电波,凌希短暂停顿了两秒,十分平静地回答他:“选择你音响里的cd-3,曲目-5,按下play键即可……”
第13章 天星
等陆孝严开着车返回林广乐家,蔡史墨已经先他一步赶到了,还顺便带了瓶私人珍藏的好酒。
可能是太熟的关系吧,别看几个男人年纪上都老大不小了,凑到一起照样幼稚得令人发指。红酒开了瓶倒在醒酒器里,林广乐先拉着蔡史墨玩了几局桌式足球。一路下来他场场完败,急得脱掉外套,摩拳擦掌,不住地偷奸耍诈试图扭转战局。无奈蔡史墨始终保持着精英风范,连玩个游戏也能牢牢掌握主动权。林广乐被逼急了,干脆丢开球杆跑去和蔡史墨嘻嘻哈哈推搡了起来。
等这头儿闹够了,红酒也醒得差不多了,两人擦擦额头上的细汗,一起坐到小吧台前面边品酒边天南海北聊着。至于戴志友这个“半瓶矿泉水酒量”的微胖人士,则捧了杯黑咖啡慢悠悠喝着,他虽然听不懂笑话,却一点也不耽误跟着傻笑。
这功夫陆孝严绷着张臭脸走了进来,进门后一屁股坐到了沙发里,连个招呼都没打。戴志友改不掉老妈子习性,当即倒了杯酒送过去递给陆孝严,陆孝严接到手里看也不看就猛灌了一大口,这暴殄天物的举动害得蔡史墨心疼了老半天。
陆孝严这个人看着强硬霸道,骨子里其实是缺乏安全感的。他有搜集名表的习惯,去世界各地旅行总会带几块当地出产的手表回来,还为此专门设置了一间收藏室。那些手表他是从来不戴的,也未必有多喜欢,他只是需要这种“牢牢掌控”的感觉。无奈凌希是个大活人,没办法打包装进展示柜,也没办法放在眼皮底下紧紧盯着,甚至没办法称心如意地进行交流,简直叫陆孝严头疼不已。
就拿唱歌这件事来说吧,凌希喜欢唱歌,也只会唱歌,他人生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唱歌上头,偏偏等到陆孝严想听他唱的时候,他反倒拒绝了。在陆孝严的记忆里头,凌希基本是不会放低姿态去哄人的,更别指望他说什么甜言蜜语了。只有碰到陆孝严情绪不对头或者无缘无故乱发脾气,他才会不咸不淡地来上一句“孝严,要不我唱首歌给你听吧”,好像他能把歌唱成催眠疗法,去治愈精神疾病一样。
一想到凌希唱的歌,之前那首歌的旋律就在陆孝严脑子里循环播放了起来,搞得他不知不觉就哼出了声。陆孝严忽然发现,这是个不错的办法,有机会自己也应该学几个拿手曲目,万一将来和凌希吵架了,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拉着凌希来一句“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或者是“要不咱们一起唱首歌吧”……这样想着,他心情又渐渐好起来了,嘴唇微扬眼底含笑,胳膊翘在沙发背上,手指还一下一下轻叩着牛皮靠垫,啪嗒,啪嗒,啪嗒……
林广乐远远看了半天,忍不住凑到戴志友和蔡史墨跟前小声八卦道:“看看看,孝严这喜怒无常的架势,明显是恋爱综合症的前兆。”
戴志友后知后觉地问:“对了,刚才一时忘了问你,怎么把‘心有灵犀’给带来了?孝严不会真看上他了吧?”
林广乐没好气地白了戴志友一眼:“是我看上了!行不行?”
戴志友当了真,赶紧语重心长地劝他道:“阿乐,这样就不好了,听我说,兄弟之间千万不要因为感情纠葛伤了和气……”
生怕他就此展开长篇大论,蔡史墨赶紧岔开了话题:“对了孝严,约我们来不是说有正事商量吗?”
陆孝严点起根烟吸了两口,缓缓起身走到吧台边:“没错,想找你们谈谈天星的未来。”
提到惨淡收场的天星公司,戴志友搓着两手惋惜不已:“唉,事已至此就不要想太多了,其实早点放弃也是好事,割肉止损,起码避免了陷得太深。这条路走不通,将来还可以再走别的路嘛……”
陆孝严抬起夹着烟的手朝戴志友摆了摆,搅得空气一片浑浊:“肉我确实割了,但不是为了止损。这条路走得通走不通,现在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
戴志友脑子灵活耳朵也尖,听出他是话里有话:“孝严,你该不是有什么新计划吧?”
“没错,是个新星计划。”陆孝严取过随身电脑推到了几人面前,“下一步我打算投资做影视娱乐,全面扶持新人导演和演员,搞一个新的天星出来。”
众人一目十行浏览着他的计划,只见上头罗列着一大堆的人名、书名,有的形象模糊,有的闻所未闻,也不知他从哪搞来的详细资料,还有每一阶段的分期目标和盈亏预算。陆孝严毫不理会几人费解的目光,只管就计划中的一些细节进行着说明:“关于和导演们的合作方式,最好提供多种可能,比如专属导演,或者每年固定数量的合约导演,或者项目首选权导演。对待艺人也是一样,个人规划不同,相应的行业需求也不同,这方面要灵活一些,可以由经理人负责全面规划,也可以只做代理,把艺人的公共形象转交给另外的pr公司去打造……”
他一个人在那里滔滔不绝讲了半个多小时,剩下三人则全像看珍稀动物一样看着他,林广乐更是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孝严,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在搞事业,像是在搞慈善啊?就算是天使投资人也没有这样投资吧。
戴志友忧心忡忡地挠着后脑勺:“孝严,我觉得你是不是太急了些?为什么突然要转做影视娱乐这一行呢?是想利用家里的人脉吗?电影,电视,音乐等等,这些打造成完成的产业链固然收益巨大,但投入更大,且没有规律可寻,风险几乎无法估量。你从小耳濡目染,应该比我们都了解这行水有多深吧?所以我想……还是从长计议,大家慢慢商量才好……”
蔡史墨担心的比他们还要更多一些:“孝严,你这决定是为了跟家里赌气吗?别说是咱们几个这点斤两,就算换成你老爸,当年如果没有周家在背后支持,也绝对做不到今天这个地步。再者……你觉得你大哥会放任你发展起来?一个小小的广告公司他尚且视为眼中钉,时时戒备处处提防,要是知道你打算另起炉灶还一心想和自家人竞争,只怕是没等你打下根基,就早早被人给连根拔起了。”
“阿mo讲得没错,你们都没错。”陆孝严认同地点了点头,将烟蒂用力掐灭在烟缸里,继而眉毛高高一挑,“可谁说我要另起炉灶了?难道看不出我是个失败者吗?天星都没了,我是彻底心灰意冷了,回家做个大少爷每天吃喝玩乐有什么不好?”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他搞得满头雾水:“孝严你这是……”
呼出口浊气,陆孝严畅快一笑:“计划是我想的,没错,但出头的事还要靠你们去做。我能说的只有三句话——第一,我有办法让陆孝诚相信我和这件事没任何关系。第二,我背后有神秘高人做后盾,投资成功率不敢说百分之百,起码也有九成以上。第三,我的目标不止于此。”他拿过几人的杯子,逐个倒满了酒,“话我说了,听着确实很悬,一时半刻也证明不了真伪。你们可以选择信我,也可以选择不信我。可以选择冒险跟我一起干,也可以选择暂时旁观。”
说完这些,他端起酒杯在半空示意了一下,随后仰头“咕咚咕咚”把里头的酒喝了个精光。
沉默片刻,林广乐第一个兴奋地拍打桌面道:“干!干!我跟你干!只要不用回家对着那群三姑六婆大喇叭姐妹花,我什么都干!管你是真的假的,有什么关系?年轻嘛,活得太理智没意思。就算天塌下来,还有你们这群高个顶着,我是不用害怕的。”
有林广乐带头,戴志友自然也不甘示弱:“好吧,maggie走了,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巴不得你们能带上我一起玩玩呢。”
林广乐听了,直接扑过去给了他一个熊抱:“谁说你孤家寡人?放心,maggie走了还有我呢,我疼你!”他一手举着自己的酒杯,一手取来戴志友的酒杯,左手碰右手,“爱情算个屁,来来来,为兄弟干杯!为事业干杯!”
蔡史墨因为调换合同的事一直对陆孝严心存愧疚,他虽然不认同陆孝严的做法,也丝毫不觉得陆孝严有可能成功,但出于补偿心理,也干脆豁了出去:“孝严,多余的话我不说了,总之你做什么,我就跟着你做什么。”他喝掉了剩下的那杯酒,“营运这一块我自信能够胜任,起码在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之前交给我没有问题,我老爸还没到退休年纪,从他那可以及时掌握很多业界动态和内|幕消息。”
戴志友跟着补充道:“那法律方面的事务暂时还是由我来处理,再大的本事我也没有了,另外还能顺便打理打理饮食,保管把你们照顾得妥妥当当,白白胖胖。”
最后林广乐也自告奋勇地表白道:“资金完全不是问题,凭我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想从家里骗多少都骗得出,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太专业的东西我不懂,小事上也没什么耐心,到时候最大那间办公室要留给我……”想了想,他又趾高气扬地宣布道,“到时候记得给我个挂名总裁做做,让我也威风一把,指挥指挥你们。当然了,你们可以不听我的,但是不许对总裁使用暴力,不许砸总裁的车,不许在打球、玩游戏的时候赢总裁,更不许打扮得比总裁帅……”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陆孝严和蔡史墨立刻很有默契地冲上来三两下把他按倒在了地上,一个动手扒裤子,另一个高声起哄道,“趁林总裁还没下令不许脱裤子,快快快,把冰桶拿过来!”
林广乐一边挣扎着一边大笑不止:“混蛋,敢调戏总裁!把你们薪水全都扣光!再把你们派去西伯利亚考察雪橇犬,不把屁股冻成冰棒不许回来!”
戴志友生怕被误伤,赶紧躲到了吧台后头:“你们别这样嘛,别欺负林总裁嘛。”
他嘴上笑嘻嘻劝着,手里却很老实地盛满冰块,又将冰桶递给了蔡史墨……
-
得知周挺和沐夏有所接触之后,陆孝严又找机会试了沐夏一次。他故意在沐夏面前透露说自己有心想挽救天星,要找业内某位相熟的前辈帮忙。很快,这消息便经由沐夏传到了周挺耳朵里,而周挺也如预料之中的那样去接触了陆孝严打算求助的对象。
结果不言而喻,陆孝严的拯救计划失败了,原本客客气气、笑脸相迎的前辈屡次对他避而不见,使他彻底陷入了绝境。如此一来,不但充分印证了他对沐夏的判断,也再次向大哥与周挺表明了天星无可逆转的失败结局——这这是他想要的!
那段时间陆孝严毫不掩饰自己的沮丧,出入都耷拉着脑袋,活像只斗败了的公鸡。作为尚未确定关系的“准情人”,沐夏自然每天都体贴入微地陪伴着他,不但拉他去各色餐厅吃吃喝喝,给他说笑话解闷儿,吃完饭还非要拉着他在大街上徒步闲逛,说是可以放松心情,释放压力。
有意无意的,沐夏总是问起陆孝严往后的打算。陆孝严心里清楚,这话不是沐夏想问,是大哥想问。
在大段大段的怨天尤人和灰心丧气之后,陆孝严颓然地感叹道:“算了,想想都觉得自己可笑,这是何苦呢?又不愁吃不愁穿的,学人家追求什么自我价值,结果搞得身也累,心也累。”
沐夏白净的脸上满是担忧:“孝严,你这是打算放弃了吗?”
陆孝严咂么咂么嘴,反问他:“换做是你呢?你是我的话会怎么做?休整些时间重头再来?还是跟着大哥去腾华帮忙?或者干脆就什么都不做,天天带着你风风光光到处去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