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折扇掩面的花千树朝他点头以作问候。
王子聪也对花千树点了下头。站在王子聪身后的怀公明出声邀请:今日东座人多,现下也无空桌,寺卿与这位公子可要与我们同桌?
花千树还没做择,诸葛行云便干脆拒了:好友怕生,有我一人陪同即可。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王子聪调侃:怎么,多我们几个插足,你还吃醋了不成?
诸葛行云毫不避讳:是。
王子聪愣住,作惊讶状,怀公明抓住他的胳膊,向面前的二人点了头后把他拉走。花千树看向诸葛行云,想骂人,却不知道该骂什么京城的官员这般多,官员之间多少也有些联系,万一路上撞见被指着鼻子说是大理寺卿的男宠,一传十,十传百,他花二公子的身份藏不住的同时,花家的颜面也被他丢尽了。想到这,花千树更不愿意把扇子从面前拿下。
你不是想走吗?我们走吧。花千树转过身去道。他正迈步,诸葛行云把他拉了回来,道:不是让我更了解你吗?反悔了?显然,诸葛行云不如花千树所想那般顺从。
花千树不会轻易食言,但他也有不让自己暴露的办法。他拦住一名小厮,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到街上给他买张面具,跑腿的费用等他回来会付。等面具的这段时间,余位也有了。但对抱着看表演的心思来的他们来说,这算不上好位置。等跑腿的少年气喘吁吁地带着一张铜面具回来,花千树拿起欣赏了会,夸赞了他的审美后不仅将他带回的余钱都赏了,还多给了一锭银子。
小少年哈腰道谢。
戴上这铜面具,花千树安全感都多了不少。
你就这么担心被人认出?诸葛行云问。
从面具后传出的声音有些闷:男宠可不是什么好名头若是我辩解,偏说你是我的男宠,寺卿的名声就毁了。
单从这句话,诸葛行云便能推断出花千树身份不凡,毕竟若是寻常人家的男儿可不会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申明大理寺卿是自己男宠便有人信。但诸葛行云不把这点讲破,只道:为何只能是豢养关系?不能单纯是我喜欢你吗?
这听来也是花千树觉得难解释,不语,佯装全心在表演上。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谁唤了声:是花魁!众人闻声寻人,最后视线集中于二楼。
花千树和诸葛行云也看了去。见盛装的洛灵拿着绣球,花千树也就知晓了接下来的活动。
台上表演还未停,但多数人都在为洛灵欢呼,舞姬们无心起舞,却还硬着头皮继续表演,奏乐者随着气氛升腾,奏得更欢。
诸葛行云看着仰头上望的花千树,问:她是?周围的人吵得大声,他并不是没听见,多此一问只是为引回花千树的注意,不料收效不好,花千树只回了花魁二字便无言了,隔着面具也见不着花千树的表情
诸葛行云收起视线,为自己倒上茶,两耳不闻身周事,回神便发现那花魁抱着绣球站在了他身旁,耳边有人欢呼,有人发出嘘声,他莫名其妙,只见花魁把绣球递给他,他问:这是他看向花千树,花千树无话,撑着脸等他反应,但通过周围人杂乱的话语,他知晓了个大概,于是将绣球推了回去,谢绝。花千树摇了摇头,道了声可惜,随后对洛灵道:他不解风情,倒不如给我吧?同时有数人喊了相似的话。
洛灵像是没听到其他人的话,看着花千树脸上这张面具犹豫了会,问:是树官人?
花千树点头,道:能被美人记住,荣幸之至。
洛灵一手抱着绣球,一手掩面,闭眼时微微侧身,再度睁眼时斜眼朝花千树看去:洛灵月内不会伺候同一官人,还请官人见谅。话毕,她欠身。
这似乎和他三日内不会外宿两次的做法异曲同工花千树回道:那么静待下回。
洛灵点头,再看了形如木头的诸葛行云后,放下手,转身似要离开,然才走一步,她再度回头,投来含着万般风情的目光,直等诸葛行云看向她,才有转身的意思。
好。诸葛行云忽然道。
洛灵缓缓转向他,面上带着疑惑。
敢问姑娘芳名?
洛灵。
洛灵姑娘,诸葛行云起身,对着她微微躬身后,抬起头,绣球,我接下了。
你对花魁的好奇只是因为她的名字与你母妃相同?
安明熙点头。
花千宇向后倒,往椅背上靠,道:世上同名的人多得去了顺带一提,明熙可比这些个花魁好看多了。
是是是。安明熙淡然回道,视线落在白纸黑字上,显然并不想把花千宇的夸赞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茉沫和洛中何郁郁两位大可爱的地雷呀!
比心!谢谢喜欢~
第95章 095
不管洛灵是不是已打扮完毕,她总是有意让恩客等,这段等待里,她可能重新梳妆,又或者游走在其他客人之间,她会从容地撩动男人们的心弦,最终在他们不舍的目光下朝自己钦点的那人走去。她有她的手段,她总能误导那些单纯的男人,让他们以为明日再来,自己会成为那个幸运儿。
洛灵选中诸葛行云,是因为诸葛行云是少数对她不敢兴趣的男人之一,是因为他是这少数人中最耀眼的那个。但她仍没料到亲手递出的绣球会被拒绝,好在最终结果仍如她所想动作、眼神、声音无论是什么样的男儿,她总能调动自己的魅力让他们折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洛灵收起得意之色,眨了眼后,眼神瞬变柔媚,她敲开客房的门,入眼是丫鬟异样的表情,还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丫鬟往旁边挪了一步,把房内景尽展,这画面差点让洛灵皱了眉
房里有两个男人,除诸葛行云外,还有她曾侍候过的另一位恩客。
官人这是三人一起?
她并不是没遭遇过有这种特殊癖好的男人,只是没想到面相端正严肃的诸葛行云会有同样的行为。
花千树看出了洛灵的窘迫,起身对洛灵道:灵儿莫要误会,只是好友怕生,让我暂时陪同罢了。怕生这个理由是诸葛行云此前用过的。
洛灵衣袖掩面,轻笑了声,问:是真的吗?事实上,她不以为然。
诸葛行云不解风情,瞟了眼硬是要他消受这福分的花千树,诚实答:不是。
之前在一旁听过两人对话的丫鬟帮忙解释:这位公子他是怕当众拒绝会拂了姐姐的面子,这才改口答应。但美人在怀竟然不起兴致,到底是不是男人?丫鬟腹诽,而洛灵听她这解释,心说冷面之人心意难测。不过,诸葛行云好歹也算为了她好,洛灵多少对他生了些好感。
诸葛行云没打算顺着这份好感扮好人,补充:此外,我想知道一些事。
何事?洛灵遵循诸葛行云的邀请坐下,见诸葛行云面前的那杯酒还满着,于是她只为花千树斟上酒。
诸葛行云看向花千树,花千树余光接收到他的视线,干脆避开,端起酒杯,对洛灵道了声谢。
我想了解树星桥。诸葛行云仍是坦率不避讳。
他听洛灵唤花千树树官人,想花千树在洛灵面前,用的是这一名氏。
花千树口中酒差点吐了出来,他咽下酒,放下被杯子,道:了解我作甚?
诸葛行云递去手帕,答:是你带我来此,说让我以此加深对你的了解。
花千树接过手帕擦口:我是让你以我的眼界看风景,收获作为男人的乐趣,你
乐趣我已知晓了,尽管仅有一次
停,够了,别说了。花千树忙打住,以免他说得更多。
花千树再无耻,也不会心大到让曾与他共度良宵的美人儿知晓他曾在男人身下承欢他本以为自己能不在意,可一旦知晓有被人知道的可能,骤升的羞耻感让他不得不直面悔意。
一定是脑袋一热把脑袋烧坏了,不然他不会做出那般不可理喻的事。
洛灵确定诸葛行云在笑,虽然对方极力压制笑意,但他的双眼还不能骗人。他在笑,直到花千树道:什么样的人比得上灵儿这般娇柔的美人儿?换做我,甚至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选灵儿。杯中还有半杯酒,花千树面上带笑,举杯敬洛灵。
洛灵听不出话中深意,只得扮出娇羞模样。即便莫名其妙,她亦看出氛围变了。
对于身后显然心情不大好的诸葛行云,花千树没看一眼,只顾着奉承洛灵:可惜了,树某还需一月才能再与美人续前缘,而有些人却丝毫不懂怜香惜玉。
诸葛行云突然起身:那行云便不打扰了。开门出了客房。
这洛灵看向花千树,花千树视若无睹的反应让洛灵想自己不该出声挽留。房门被重新关上,洛灵叹了口气:唉,再好的脾气也也有不能触碰的禁忌,官人可不要等失去了才后悔,破镜再圆时就不是原来模样了。她说着,为花千树斟酒。
花千树端起酒杯,晃了晃杯中酒,道:他总得明白,有些人早已不是过去模样。他的迷恋不过是沉湎回忆而生的假象。
酒杯饮空,洛灵再度为他满上:时间的长河里,谁都不会停滞不前,那位公子变了的同时,官人也在变官人你啊,究竟是在怕什么呢?
怕?
通过他们的对话,洛灵有了猜想,她笑笑,柔声:官人难道不是怕公子因非良人而误了终身吗?
哦?花千树起了兴致,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公子和他的意中人也许是两情相悦的呢?若非是我们这般的风尘女子,贞洁对良家女儿来说可不是小事,若是那女儿连贞洁都给了,心自然早已挂在了公子身上。
花千树下意识想否认,刚吐出个不字便把话收回,道:若他只是想补偿呢?
补偿?洛灵掩嘴轻笑,用什么不能做补偿?偏把这般宝贵的东西搭进去?用补偿粉饰心意看来是个害羞的娘子。
花千树在心里否认完,再道:可他隐姓埋名十年,重聚也不过是在京城巧遇。
嗯这倒离奇,但换另一角度想,或许有难处呢?或许是自觉配不上呢?若姑娘十年不曾嫁,是否也能说明什么?
只是没遇上合心意的。
又或者错过了合心意的。
花千树想要辩驳的很多,但他觉得无论说出什么,洛灵总有照她的思维圆的方法,想想还是算了。洛灵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投入,于是带着歉意道:是灵儿多话了。
不,你的观点很有趣。花千树略低着头,手中举着的酒杯稍稍向洛灵推去,像在沉思,亦像在表达敬意。
洛灵摇头:灵儿只是羡慕。
羡慕?
嗯,洛灵缓缓点头,有谁不想被人放在心窝呢?
花千树走出长惜院,转身后很快下发现杵在暗处望着他的诸葛行云,霎那,他觉得好笑,也把这笑意挂上了嘴角。他走近,问:在等我?
诸葛行云静视笑得正欢的花千树,微微蹙眉。
花千树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既然气呼呼地离开,那便别守在这儿等,多没面子。
诸葛行云仍是不说话,但脸部颜色似乎有了变化,只是在这暗处辨不清。花千树抬手抚上诸葛行云的脸颊,刹那,指尖到手掌都被烫得发热。
为什么不走?如果我不出来呢?花千树问。
也许是因为这会花千树太过温柔,诸葛行云不由受他指引,诚挚而又刚毅道:若是你不出来,我会回去找你。
心脏猛然将胸口撞击,花千树的手轻颤,随即他收手,故作镇定地问:怎么?担心我寻那鱼水之欢?
是。
花千树沉默地凝视了诸葛行云片刻,随后道:我想我得在宵禁前回家。
要回去了吗?这一刻的独特氛围让诸葛行云比往常更感不舍,却也只能回道:好。他甚至不能说一句我送你。
花千树弯了眼:所以我们的时间算不上多。
诸葛行云被花千树的笑眼勾了魂,还没听出他意,只闻花千树问:到花满楼去如何?
花满楼离此不远,过了两条路便能瞧见。
好。诸葛行云忍下冲动,转身跟上从他身旁走过的花千树。
出了花街,人烟稀少处,花千树问:你知道要去做什么吗?
做什么?
寻巫山之乐,作鱼水之欢。
诸葛行云悟了,霎时清醒,拉住花千树的手腕,沉了脸道:别去。至少,别让我知道。
花千树转身,将手腕从他手中抽出,旋转了手的方向后,与他十指相扣,笑问:哦?你不想要我?
什么意思?诸葛不敢确信。
花千树环住他的腰,往身近一拉,贴着他的身体,再问:你说呢?
诸葛行云当即炸开化作满空烟花。
花千树靠在他耳边,用极具诱惑力的声音道:这次,换我进入你。
耳旁的气息虽是魅惑,话语内容却让他恢复了镇定,倏尔,他问:你要对我负责了吗?
负责
花千树松手,拍了拍他的肩:算了,你回府吧。话了便干脆转身。诸葛行云上前去,与花千树同步,试图争取:我会比上回做得更好
花千树插话打断:花魁一夜千金,你这一逃,倒是大大方方地把账留给了我。 移开了话题。
诸葛行云尴尬:我会还你。
不必,我还不差那点儿银两。
诸葛行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把话题重新绕回去,干脆问:现在去哪儿?
回家。
花满楼
怎么?还盼着呢?先说好,我还不想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