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意思?”安言很奇怪,此时此刻心上无波无澜,竟然出奇的平静,说话的语速不急不缓十分从容。
显然,她这种反应出乎霍子姗的预料,她脸色变了变,不过,须臾又恢复了倨傲自恃,放下离婚协议书,微微斜侧脸,手指拨动额前刘海,长的妖异的睫毛扇了两下,思忖了一会儿,低低道:“我清楚的记得,那一晚,他抱着我在我耳边承诺,等他大仇得报,一切尘埃落定,会带我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从此以后专心陪我,天大的事也不会将我们分开……”她说的缠绵,抬眼看安言的时候,双颊染霞,水润的眸子缓缓流淌着说不出的妩媚妖娆。
安言闭了闭眼,驱除了一些不必要的负面情绪,再睁开眼睛时,眸光清亮如水,紧抿的嘴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搞得霍子姗以为自己眼花了,怔愣几秒。然后她听到她的声音低缓的响起,“如果你想要我签字就把那张卡拿走,还有,这个婚若真能离成,我会感谢你的。”
最后霍子姗拿着签有安言名字的离婚协议书,莫名其妙的离开,直到坐上自己的车子还没缓过神来。
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拿着协议书签名的那页,瞪大眼睛看那个娟秀清雅的两个字,她没想到事情竟然就这么成功了,完全没有意料中的剑拔弩张、面红耳赤。那女人看似纤纤弱弱,好像风一吹就能飘走,实则是根木头,钉在那里不喜不怒,在她说了那么多暧昧不明的话后依然淡笑从容,她的感觉就像是,就像一拳打到棉花上,或者说隔靴搔痒,让她都开始质疑自己表达水平了。
这女人脑子跟正常人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想着想着,胸口里似乎憋着一股气,闷闷的难受,如愿以偿的拿到想要的东西了,也没办法把那种感觉驱散,她恨恨的踩油门,车子剑一般驶离。
黑色落地纱帘随风摆动,摩擦地面带出轻微沙沙声。
“少夫人,您喝点水。“佣人把水杯递到沉默中的女人身边。
安言看着窗帘外纵横交错的街道,远近参差的高楼大厦,目光空茫,“放着吧。”
“哦……好。”
听到关门声后,她额头低着玻璃,静静闭上眼。
玻璃的凉意透过肌肤深入体内,她的脑子也清醒些。
那天夜里,他们的谈话她只听到了后面一半,也就是那些的信息终于让她清楚地认识到她和慕文非之间长久以来横亘着的东西是什么了,也终于不再奢望、期盼。
渺茫的星光泯灭。
世界沉浸在黑暗里,无边无际,永远都不会有如日出的那一刻了。
离婚,斩断她们之间唯一牵的牵绊,从此以后相忘于江湖,这是她和他之间最好的结局。
但愿那个女人说话算话,会把事情办法好……
机场。
随扈人员在身后急促的跟着,有的腿短跟不上甚至开始小跑,纳闷公司出了什么大事让老板如此步履匆匆。
走出机场大门的时候,老板直接坐进自己座驾,他们眼看着车子扬长而去。
一众人站在机场大门口抻直脖子看那辆车子迅速消失在视线里,最后才反应过来,老板什么都没吩咐,自己一个人走了。
他都不用倒时差的吗!
路秘书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打了个哈气,感叹于慕老板如此旺盛的精力。
床上女人的玲珑曲线让慕文非提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下,他轻轻关上门,褪掉外套,转身进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后,卧室里的灯大亮,原本安静睡着的人,此时长发披在肩头靠在床头静静看着他,脸色依旧苍白。
他囫囵擦了几下头发,扔掉毛巾,身上围着浴巾走了过去。
走到床头,伸手触她光洁的额头,意料之外的被躲过去。
他眉峰微蹙,“感冒好了?”
男人窄腰处松垮的挂着浴巾,上身光-裸胸膛坚实,肌理分明,点点水滴附着在肌肤上,反射水光。
安言撇过眼,半低着头,纤长的睫毛挡住眼底的情绪,“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慕文非手挪到她肩胛处,拉掉那一根细小的白色带子,灼热的手心熨烫着她的肌肤,细细摩挲,那意思在明显不过。
安言心里发苦,“你不要这样。”
男人不以为意,撤掉腰上的浴巾,扬手掀开覆在她身上的被子,人压了上来,唇游移在她脖颈处,“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安言躲避他的触碰,身子向外歪了歪,“我不舒服。”
男人的唇停在她锁骨处,动作一僵。
她接着说,气息微沉,“我签了离婚协议。”
倏然间,男人身上散发出一股森冷若冰的寒气,他抬头看她,眼里分明的煞气。
安言又往外退了几分,挺直胸膛,终于直视他的眼睛,没有退缩,“你我都知道,三年前的决定就是一场错误,如今,更是错上加错。我们没有办法将就在一起,勉强在一起就是在互相折磨、互相伤害,现在你也有了适合你的姑娘,就这样吧。”
房间里一时陷入死寂。
”什么离婚协议,什么适合我的,你他妈在说什么!”慕文非突然一声暴喝。
慕文非承认自己的情绪很糟糕,在美国的时候听到佣人打电话告诉他,她生病了开始,他就心烦意乱,做事没有耐心,路俊在他身边忙里忙外,他看着头疼,平白无故的把他骂了一通。
事后他自己想想都欠妥当,有失水准。
下了飞机,他急匆匆赶回来,看见她呼吸均匀的睡着了,心就落地了,满以为可以睡个好觉,可不妨她字字锥心。
他心情好可以宠宠她,但不代表她能动不动就异想天开,说些让他扫兴的话。
想起来就是这种话题,她都不嫌烦吗。
他的眼睛深沉如渊,定定的注视着她,企图发现什么端倪,然而很遗憾,她的眼睛如一潭死水,平静无波,任他费尽心力也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捏着她的下巴,语气微恼,“安言,这样很好玩是吗?”
或许是他的力气太大,安言眼眶渐渐湿红,决然道:“我是认真的。”
咚的一声闷响。
慕文非一拳砸在她耳边的墙上,她身子紧绷着靠在那里,听着他粗重**,心中五味陈杂。
慕文非走后,她抱着被子一夜无眠。
慕文非其实哪里都没去,一个人在客房躺下。
仰躺在床上想着那女人的话,慢慢的,心情平复下来才发现她说的其实不无道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死死抓着她不放的具体原因是什么,贪恋她柔软温暖的身体,还是源自对赵婕的憎恨,或着只是一种难以戒掉的习惯,或者三者兼而有之。
他修长的手指插进黑发里,懊恼自己竟然因为一个女人而情绪焦灼。
他闭上眼睛,这女人的一颦一笑居然清晰的印在脑海里,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她。
然而,不**又怎样,**又怎样,只要他想,他就依然不会放开她,直到他厌了,想要放开她为止。
就算是,就算是她给她那个十恶不赦的母亲赎罪,对,他是在给她机会,让她赎罪。
签离婚协议,想离婚,想得倒美。
他忽然起身,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慕少,这大晚上的,这么精神,还走美国时间呢?”对方因被吵醒,语气里是浓浓的不悦。
慕文非拧眉,“我放在你那里的文件有人动过吗?”
“嗯?”对方在这个时间段反射弧有些长,好长时间才回答:“那些重要文件我都用保险箱锁着呢,保管安全。”
“那份离婚协议书呢?”
“……”对方沉默。
“跟婚前协议放在一起的那份……”慕文非提醒道。
“啊,我想起来了,被你女朋友拿走了。”
听到他的回答,慕文非强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你他妈脑子被驴踢了,我都结婚了,哪来的女朋友。”
“霍大小姐,霍大小姐……你的霍大小姐。”
霍子姗,慕文非撂下电话,咬牙切齿的念这个名字。
最近事情太多,脑子太乱,他竟然忘了这尊瘟神,佣人明明打电话说话吞吞吐吐的告诉他有个女人来找安言的,他居然没当回事,转头忘了。
第二天清晨慕文非打开房门,恰好看到安言站在玄关处。
她的面前是尽职尽责的佣人。
“少爷,少夫人要走。”
这声音钻入耳中,慕文非直觉头皮发麻,这女人真不让人省心。
他打个手势,让佣人先离开。
前面没有障碍,安言径直伸手开门。
当她的手触到门把手是,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腕。
低沉清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离开?”
她没有理他,手上用力扳动门把手。
男人的身体贴了上来,“没关系,你可以走,不过你走后赵婕就会被接进局子里。”他歪头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手上的证据可以让她把牢底坐穿,你想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