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言撑着伞有些呆呆的看着车门旁殷勤的为她打开车门的吉姆,听说,这是一位经验丰富,备受尊敬的教授,还获得过医学界最高荣誉,拉斯克奖。按理来说他应该是,沉着的,高傲的,令人肃然起敬的,可眼下……他竟然抢在程凯前面给她开车门,还把程凯往旁边推了推!
要知道,这可是她与吉姆的第二次见面。
为什么他的行为让她有一种女主子的错觉。
虽是惊疑,但安言还是很快的低下头掩饰住眼里的情绪,快速上车。
到了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这一次终于确定,她的宝宝已经五周了,而且很健康,在程凯惊讶的目光中,她轻柔的抚上腹部,嘴角露出久违的笑意。
她抬头看向窗外,突然觉得这样阴雨连绵的天气也透着几分可**。
然而就在城市的另一角,有人的心情却与之截然相反。
那人身躯挺拔颀长,精致俊美的面容阴冷沉郁,黑眸里的倒映着天地间的晦暗混沌、冷雨凄风,
“老板,签约仪式就在45分钟后,您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小时了,路上还要耽搁半个小时,现在会场那边就只有陆总在应付,再不抓紧时间赶回去就该迟了。”路俊急得直跳脚,要知道这一单可是关系容瑞是否能够顺利在瑞士扎根的关键所在,慕总也是费了好些心血的,临行前还做了多方准备,势必要将这一块拿下。
可眼见着成功在即,就差临门一脚。
眼前的这尊佛居然不迈步子了,这不是急死个人么!
没有人回答。
路俊急的抓耳挠腮,可又不敢向前去提醒。
清晨接到消息说在顿布格姆皇家医院曾有人看到与少夫人身形相似的人出现,当时的他可真是一夜没合眼,听到这消息,振奋的顿时弹跳而起,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怎知怀着满腔希望,却是空欢喜一场,心也碎了一地。
根本没有那样的人出现过。
医院记录证明,今日登记的亚洲面孔的患者共四名,一位女士是83岁患有阿兹海默症的老人,还有两位是韩国女留学生均是感冒发烧,最后一位则干脆是位男性!
路俊的心当即一落千丈,更何况是随后赶来的慕文非。
当把调查结果说出的时候,路俊根本就不敢看老板的脸色,就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被了灭口!
然而,那一位没什么表示,听完他的话后就一直站在这落地窗前,看着从昨天一直下到现在的缠绵细雨,久久无言。
窗外萧索肃冷,而站在那里的人,则如枯木,遗世**。
路俊的眼睛看到太多老板的残酷狠绝,不择手段,当下几乎不敢把寂寥这两个字放在他身上,可此刻,又觉得这两个字形容现在的他,最贴切不过。
虽然他暂时还不知道为什么……
表盘上的指针在匀速移动,路俊越来越绝望,对那人都不抱太大希望了。
“走吧。”
淡淡的一声,简直犹如天籁。
回去的路上,路俊坐在副驾驶座,每次假意回头都会看见老板在闭眼假寐,看样子没有任何异常,直到车子驶入会场他的才真正放下心,终于可以毫无顾虑的进入会场,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众人瞩目的合作协议书成功签署。
在来自四周的掌声中,瑞方代表向慕文非伸出手来。
低沉悦耳的男音传入耳中,“慕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当他回握,与对方目光相撞时,意外的从那双黑沉的眼眸中窥见一抹探究,那种玩味和深思让他眉头一蹙,但待他再仔细去看之时,又仿佛是一时的错觉,男人淡笑从容,笑意渗进眼角,让人觉得无不妥帖。
慕文非这个时间也无暇细究一个陌生人眼光。
他的心情这几天被那女人搅的烦躁不堪,连自己最重视的工作都有些力不从心,只想敷衍了事,想着,剩下的时间定要把祸害揪出来,加以严惩!
仪式隆重也简单,接受完各路媒体采访后,因着各自都有事在身,也没像国内那样私下办个庆功会什么的,下台之后只是再次说了些客套话,表示了对合作的信心及热情,再然后就散了。
出了会场,曾崇铭那极具感染力的笑容便在一瞬被抹平,整张脸瞬时清冷无比,让人立时有了敬而远之的念头。
“先生,庄园里的消息,那位安小姐怀孕了。”
曾崇铭捏了捏眉心,薄唇微抿了会儿,然后淡淡开口,“那就回去看看吧。”
“是。”
临到中午的时候,连绵细雨终于坚挺,聚拢雪山之巅的乌云渐渐消散,金色耀眼的阳光透过稀疏云层缝隙投了下来,雪山上银灿灿一片,美不胜收。
安言见雨停了就出门来,踏着雨水浸湿了的碧草叶子,找了个绝佳的位置,仰望闻名世界的雄伟高峻的山脉。
山峰挺拔壮丽,岩石嶙峋,挺拔陡峭犹如手持宝剑的勇士守候着这片繁丽富饶的欧洲大陆。阿尔卑斯山脉地处温带和亚热带纬度之间,成为中欧温带大陆性湿润气候和南欧亚热带夏干气候的分界线。同时它本身具有山地垂直气候特征,山脉的植被呈明显的垂直变化,一年四季的景色就在这座山峰上展现在世人眼前。
安言静静地望着远方高耸的山峰,其实她最喜欢的是森林带上方的草甸带,因为那里有顽强绽放的草甸花,白色、紫色、黄色,点缀在绿茵中间,让人不由自主的为它着迷。
“它很漂亮!”
耳边传来的声音让她下意识的回头,目光不期撞入男人含笑的黑眸,草尖上晶莹欲落的水珠似是都落在那双眼里,萃亮夺目,就连他眼角细细的纹路都蕴含着神秘厚重的韵味,惹人探究。
脑袋里悠悠探出一句话,这双眼睛也很漂亮。
安言心思电转,心下已经猜出来人是谁了。
于是客气道:“曾先生你好。”
曾崇铭笑了笑,神情清朗,“我与赵总是故交,你又是她亲侄女,就不用客套的叫什么先生了,直接唤我一声叔叔即可。”
叔叔?
安言蠕了蠕嘴唇,原是心下有些别扭的,可想了想,赵婕善于保养自己,即使儿子都已经二十岁了她还是丽色殊人,窈窕婀娜,别人压根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而眼前这个人,应该也是同一类型,只需偶然一瞥已是惊艳,寻常人根本想不到他会是这种年纪了。
欣然一笑,“曾叔叔。”
“嗯。”
面前的男人抿了抿嘴角,突然精锐的眸光在她小腹上扫过,接着温声道:“有什么需要只管来找我,如果我不在你就让程凯传达,在这里,你就只当是自己的家,自家人不要太拘束。”转而问道:“吃得惯这里的东西吗,晚上我吩咐厨房做中餐,你想吃什么菜式?。”
他的语气很温和,透着关切,可安言似乎是长期在慕文非的冷暴力下生存惯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友好亲昵的态度,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尴尬的咽了咽,“其实不用这样,我不挑……”她忽然想起早晨喝牛奶时的反应,以前她对食物没什么讲究,也从不挑食,对于牛奶虽然不是太喜欢,但也不是见着就吐的状态,可见有些事真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然后,她默默咽下了余下的话,脸色微微发红。
曾崇铭也不戳破她的窘迫,只缓缓道:“我的家庭医生应该把你的食物单子列好了,以后你吃的东西会略有不同,还有,雨刚过,天气湿冷,尤其是在这山脚下,景色虽美但也要顾忌自己的身体。”
安言抬头望去,男人眼里是的关切并不作假,他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了吧。
听他一提醒,安言顿时觉得身上寒了。
曾崇铭这时看了看表,“我还有些事情,晚饭之前回来,想吃什么跟程凯说。”
安言感激的点头。
曾崇铭遵守诺言,晚饭之前回到庄园。
安言收拾妥当下楼的时候恰好看见他从门外走进来,也看到了他身后跟着的年轻人。
“文锦?”
几年不见,已经二十岁的男孩已经长开,身材挺拔,面容俊美,依稀有着赵婕的影子,没了往昔的稚嫩,添了股坚毅,听到她的声音循声望来,脸上绽开开一个大大的弧度。
“表姐!”
三年前慕涛移居北美之前就把慕文锦送来瑞士,一晃三年多过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安言目光久久留在慕文锦脸上。
“表姐,来这里之前曾叔叔说带我见个熟人,我怎么都没猜到会是你。本想着过些日子回国才能看到你,没想到你竟然在他这里。”说着说着,男孩难以压抑自己的兴奋,拉着她絮絮讲起学校里的趣事。
到了晚餐时间,三个人走进餐厅。
安言侧耳听着慕文锦眉飞色舞的“演讲”,并不奇怪他的话为什么这样多,心里只是庆幸,慕文锦并没有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改变,他待她亲昵如初,依旧是那个可**活泼的弟弟。
她的,亲弟弟。
安言脸色并不好看,眼眶涌上一股酸涩,一时让她措手不及,她闭了闭眼,平复情绪后才缓缓睁开眼。
这一切,尽皆落入旁观者曾崇铭的眼中。